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值得庆幸的是,裴国方找到了一个山洞,并将萧云杰背了进去。
但是他的幸运也到此为止了,当天晚上萧云杰就开始发烧,他身上挨了那么多刀,只是用泥土勉强止血,没有消毒,也没有清洁伤口,又被暴雨淋了近半个小时,身体抵抗力降到最低,他又怎么可能不发炎不发烧?!
失血过多加上发烧,让萧云杰一躺下,意识就陷入半昏迷状态,可能是因为太冷,他的身体在不停打战,在他的嘴里,更发出一连串牙齿不断碰撞在一起时的“咯咯”声,裴国方伸手一摸,萧云杰的额头烫得惊人,裴国方除了把自己那件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衣服盖到萧云杰身上之外,他没有任何办法来缓解萧云杰的病情。
到了第二天早晨,雨依然没有停,看着躺在石洞里,已经失去意识的萧云杰,裴国方咬咬牙离开石洞走进了雨中,他们需要食物,需要干燥的木柴生火,也需要能够帮萧云杰消炎退烧的药物。
四十分钟后,冻得嘴唇发青的裴国方,手里抱着一捆蒲公英返回山洞,直到亲身体验过,他才明白,就算是到了六月份,热带雨林中的暴雨,依旧可以把人活活冻死。
等到身体勉强恢复知觉,裴国方用石块将蒲公英的根茎捣碎,农家人都知道,蒲公英虽然长得到处都是,却全身是宝,它的叶片可以直接生吃,味道不错,营养也不错,它的根茎更是相当不错的中药,能够清热解毒,治疗感染和化脓性疾病,如果把根茎捣碎了敷到患处,还可以治疗跌打性损伤,对刀伤愈合也有一定效果。
将捣碎的蒲公英根茎涂抹到萧云杰的伤口上,萧云杰揉到伤口里的泥土早就被暴雨冲刷干净,翻卷而起的皮肉上透出一股惨白,里面还渗着血丝,而萧云杰的皮肤却是滚烫的。
捣碎的蒲公英药汁敷到伤口上,应该是感受到一股久违的清凉,萧云杰紧皱的眉头明显舒缓了几分,裴国方又将压榨出来的蒲公英汁滴进萧云杰的嘴里,看着鼻息渐渐变得悠长而低沉的萧云杰,裴国方的脸上却依然满是忧虑。
果然,到了第二天晚上,萧云杰的身体又烫了起来,而且比早晨烫得更加厉害。就算是裴国方再将蒲公英捣成的药膏抹到他的伤口上,也没有什么效果,他现在一定难受得厉害,否则的话,像他这么坚强的人,绝不会在晕迷中,时不时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面对这种情况,裴国方已经束手无策,到了第三天趁着雨停,裴国方再次走出山洞。这一次裴国方没有带回任何食物或者草药,而是拖着一个他自己用木棍和山藤扎成的担架。
一个人拖着自制担架在原始丛林中穿行,裴国方走得很慢,地面的烂泥、杂草丛,还有随时会斜逸出来的树枝和倒地腐烂的树桩,都让他必须付出几倍的体力。每走一段,他都需要回头去检查萧云杰的身体,将足足有两三寸长的蚂蝗从萧云杰的身上弄走。这种硕大的蚂蝗,在原始丛林中到处都是,它们咬到身上时会分泌一种被称为“水蛭素”的东西,影响血小板凝结,就算是弄下来,伤口都会不停流血很久才能愈合。如果不及时清理,这些蚂蝗就很可能成为压倒已经身受重伤、失血过多的萧云杰最后一根稻草。
两个人走得跌跌撞撞,当暴雨来临时,裴国方双手举着芭蕉叶给裴国方挡雨,却任由自己的身体被暴雨一遍遍地冲涮,他冻得全身发颤,双手都青筋暴露,但是他却一直没有放下挡在萧云杰身上的芭蕉叶。
在这个过程中,萧云杰醒了一次,睁开眼睛在裴国方的脸上打了一转,他嘴角抽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太过疲劳却让他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就又陷入了晕睡。
为了补充体力,裴国方吃着他能找到的任何食物,野菜,不知名的野果,从腐烂的树桩上采集到的蘑菇,而萧云杰吃的,是他无意中采到的野生香蕉。可是萧云杰就连香蕉这样的食物都吃不下去了,裴国方只能先将香蕉捣成浆汁,再和水混在一起,一点点喂着萧云杰喝下去。
在中午的时候,萧云杰终于恢复了几分清醒,为了躲避丛林中因为暴雨形成的泥石流,裴国方用尽了全力,才把他拖到了一个小山坡上,萧云杰轻轻咋了一下舌头,在他的嘴里,还留着野生香蕉的甜香。裴国方就坐在不远处,皱着眉头生吃面前的一堆野菜,萧云杰在裴国方手中的野菜里,清楚的地看到了几块香蕉皮,这些东西的味道当然很不好,也许是吃到几棵苦得要命的野菜,裴国方被呛得直翻白眼,可是他却没有将嘴里的食物吐出来,而是梗直了脖子,硬是将食物咽进了胃里。
看着这一幕,萧云杰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柔和:“老裴,你走吧。”
裴国方丢掉手中的野菜飞窜过来,望着恢复神智的萧云杰,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交加的笑容。萧云杰却在摇头,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取出用树叶包裹了七八层,到现在都没有被雨水浸湿的手机,按下电源键,手机成功启动了。萧云杰轻轻吁出一口长气,将手机递向裴国方:“拿上它,你一个人往回走,一定要把这只手机交到公安局,我敢保证,那群躲在国外、肆无忌惮残害同胞的浑球,一个也跑不掉!”
“我走了,萧队你呢?”
“我可以自己想办法,”看到裴国方咬着牙始终没有来接手机,萧云杰低声道:“别忘了你儿子还在他们手里,如果我们两个都死在这里,你儿子和剩下的那些人质,作为目击证人,也会一起完蛋!作为同伴,你已经做得够多,做得够好,可以问心无愧了。”
裴国方怒了,他第一次对着萧云杰瞪起了眼睛,就连声音也猛地扬高了八度:“萧队,你是爷们儿,是真汉子,我裴国方佩服,但是你也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给看扁了!要我为了儿子,就抛掉救命恩人一个人逃走……我裴国方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偷车贼,但还不是混蛋!”
两个人都瞪大了双眼彼此对视,谁也不肯示弱。
就这么瞪了足足两三分钟,发现再也不能用气势轻易压制对方,萧云杰再次开口了:“我萧云杰父母早亡,从小跟着叔叔长大,到现在都无妻无子,一个人活到现在死不足惜,可是你不同,你是上东村的村长。”
裴国方眼珠子继续瞪得比猪尿泡还大,他的声音继续高昂:“村长咋了,没了我裴国方,地球照样转!”
萧云杰轻轻摇头:“老裴,你能修路建学校,给村子的后生招高学历媳妇,说明你还是想让上东村变得越来越好的。可是你想过没有,全村人老老少少一起做贼,钱来得太容易,一旦养成习惯,村子里还有谁能埋下头,去踏踏实实做正经事?你现在不带着他们回头……一旦积习难改,就……咳咳咳……那可是整整一村人……咳咳咳……在大家偷车偷得有滋有味时,也只有最受尊敬的你……才能强行带着他们回头……”
萧云杰猛地咳嗽起来,他的脸上随之涌起一层病态的嫣红。
裴国方在这个时候已经听痴了,原来这才是萧云杰一直和上东村死磕到底的原因,他当然要抓偷车变成抢车的抢劫犯,但是能让他每天晚上都开上几十公里路跑到上东村去放麻雷子的最根本原因,还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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