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没有记号的河灯,只当是我送你的便是!”
那少女一怔,却是直到这会儿才注意到那盏河灯上的小小墨点,轻轻“呀”了一声后,她认真的抬头看向远黛:“原来你竟不识字!”神情之间,竟像是颇为远黛可惜一般。
她的那个丫鬟跟在一边,听自家小姐说远黛不识字,竟不自觉的挺了挺胸,只差不曾在脸上贴出“我识字,我骄傲”这几个字来。远黛本就怔愣的不知该如何回应那少女的话,这会儿再见这丫鬟如此,不觉更是哭笑不得。百里肇在旁见着,心下也颇有忍俊不禁之感。
几人这里说这话,一边却早有摊贩耐不住的凑了过来,忙捧了一盏灯凑了来陪笑道:“这位小姐若喜欢蜻蜓灯,何不看看小人这张!”说着早已将那灯捧了给那少女。
那少女所以想要那盏蜻蜓灯,原也是一时兴起,远黛既说明了不肯将灯给她的缘由,她便也不再相强,而是偏头看了一看那小贩捧在手中的蜻蜓灯,见那灯做的倒也精致讨喜,当下点了头对身侧的丫鬟道:“喜儿,给他钱!”那丫鬟忙答应着,便问了价钱,如数给了。
少女从那丫鬟喜儿的手中接过了那盏蜻蜓灯,仔细打量着,面上便现出了欢喜的神色来。当下冲远黛一笑,算是道别,带了那小丫鬟喜儿便要重新下到河边去放灯时候,一个声音却忽然的响了起来:“小九!”只是两个字,却明显的透出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没来由的听了这“小九”二字,却让远黛也不免惊了一下,她在凌家姊妹中,可不正是排行第九。下意识的抬眼看了过去,却瞧见人群中正有一人挤了出来,身后却还跟了几名长随。中元节上,灯明如昼,远黛毫不费力的便看清那人的长相。
来人看着二十四五年纪,湖色潞绸长衫,身量中等,肤色白皙,眉目清秀之中透出几分文秀,细察之下,与那娇俏少女倒也颇有几分相似,显然该是一对兄妹无疑。
猛一眼瞧见自家兄长过来,那少女也自吃了一惊,旋之回神笑道:“四哥,你这么快就找到我了啊?”言下对此似甚失望。
不悦的瞪她一眼,男子没有理睬于她,而是朝着百里肇拱了拱手:“在下姑苏秦同旭,这个乃是舍妹。秦某与舍妹相偕出来同游,不想走失,舍妹得贤伉俪照拂,秦某在此多谢了!”
百里肇听了这话,便知这秦同旭见着他家九妹与自己二人一道说话,便以为这段时间里,他家的这个小九妹都是与自己二人在一起的。只是这个人情,他倒还真是不愿去沾,微微摇头,百里肇平淡道:“秦公子言重了!我夫妇与令妹也才说了几句话而已,远称不上照拂!”
斜刺里插了个秦同旭出来,远黛自然静静站在一边,安静的没有言语。巧的是,今儿她恰恰才从沅真口中听到了秦同旭这个名字。秦同旭,姑苏秦家二房四爷——二房嫡长子。
秦家世代经营绸缎,江南一带,甚至有“江南绸缎甲天下,秦府绸缎甲江南”之说,可见秦府绸缎在江南百姓心中的分量。然而事到极处必见其衰,这一二十年来,江南李家陡然崛起,生生分走了原属秦家的一部分上贡份额,使得秦家这些年来,渐显举步维艰之势。
百里肇这话淡淡道来,明显便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倒让秦同旭不自觉的怔了一下。江南秦家,虽以经商起家,然在雄厚财力的支持下,如今的秦家,却早不是单纯的商贾之家了。今日的秦家,无论在朝在野都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尤其是在江南左近一带。虽然这势力比之真正的侯门世家仍是远远不及,但仍是不容轻忽的。
秦同旭本是谨慎小心之人,又常年在外打点秦家的生意,眼力自非寻常。所以对百里肇与远黛如此客气,与二人的气度举止也有关系。只是他毕竟出身大家,虽则素性谦逊,但也并非低声下气之人,听得百里肇这一句话,怔愣过后,面上也觉有些下不来。
百里肇这话虽无失礼之处,却将他无由与秦同旭攀交的意思表露的一清二楚。而这样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已是一种藐视了。秦同旭正发愣的当儿,他身后的几名长随却早怒气勃发,几乎同时上前一步,便要发难。惊觉此点,忙自抬手止住身后长随,秦同旭朝百里肇一拱手,也不言语,一把拽住秦九小姐,转身便自去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