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和小潘氏,也是大潘氏对他说,江光辉貌似对小潘氏有意思。当初潘家的情况,他见死不救是不可能的。若江光辉也能出一份力,那么他的压力就能减小不少。再加上他亲眼看到小潘氏容貌清秀,知书达理,配江光辉绰绰有余。因此,他虽然嘴上说不妥,实际却是赞成的。他相信江光辉也明白他的意思。江世霖并不知道这些内情,但他看得出,江光耀和小潘氏都已经动摇了。他欣喜事情十分顺利,又万分懊恼。他若是一早知道自己这么容易就说服他们,应该在一个多月前,他收到卫晨的消息时就把一切捅破。如果他够果断,他和夏堇就不会吵架。也不会冷战,更不会失去她的踪影。江世霖心知,现在想什么都迟了。他低头对小潘氏说:“母亲,你还不明白吗?当初,我的母亲过世时的症状和敏慧一样。还有岳母,岳母当时的症状,你是亲眼看到的,难道你在京城的时候,没听过类似的事?”“堇儿的母亲和大姐无冤无仇,压根就不认识。”“所以你是听过的。也发现了敏慧的症状也不一般?”江世霖发现了小潘氏话语中的漏洞。江光耀见小潘氏没有反驳,慢慢闭上了眼睛。江光辉侧头思量,目光紧盯着低头抹泪的小潘氏。片刻。他又抬头朝江世霖看去。江世霖之所以选择先问小潘氏,是想在审问春娘之前弄清楚,到底是春娘利用大潘氏,还是大潘氏利用春娘。至于夏家二房与三房,显然是大潘氏利用了他们。确切地说。应该是大潘氏借着合作的名义,暗中利用夏家二房。在夏家二房没有利用价值后,她又舍弃了他们。夏芯在最后一刻如此拼命,应该是大潘氏许了他们什么好处。这个好处极有可能是嫁给江世澈。至于黄氏,她自以为利用了夏家众人,最后又说什么交换杀人。其实她才是棋子,从头到尾都被大潘氏利用。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又是字条。又是人证,应该都是江世澈安排的,目的只有一个,把大潘氏从整件事中摘出来,以防他和夏堇发现大潘氏才是幕后之人。他相信自己所想与事实相差无几。他猜想。应该是春娘把他推下楼,欲置他于死地。然后让夏堇进门守活寡,激化他父亲与夏家的矛盾,让他们两败俱伤。又或者大潘氏是想利用夏堇的恨,把他们一家逼上绝路。沉默中,江世霖对小潘氏说:“二十多年前的那桩事情,本就是大伯母有错在先。你被她挟持这么多年,什么都够了。难道你想一辈子助纣为虐?”小潘氏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江光耀追问:“你们一直说以前的事,到底是什么事!”小潘氏依旧只是摇头,不愿开口。江世霖朝窗外看了一眼。他已经派人去夏家及夏堇的外祖父家,姨母家打探,就连城内的客栈,城外的寺庙尼姑庵都派人去打探了。这个时间,打探的人也该回来了。他无心再与他们周旋,说道:“大伯父,还是我来说吧,若是我有说得不对的地方,再请母亲指证。”他清了清喉咙,言简意赅地陈述:“在二十多年前,大伯母与朱云奇的姑母交好。原本她是要嫁入侯府的,后来母亲不知道怎么的,捅出了朱云奇姑母的一桩旧事,毁了大伯母的婚事……”“我不是有心的,大姐一直知道的!”小潘氏不断摇头,“大姐从来没有怪过我,从来没有……”“母亲,你这话是在自欺欺人吗?难道她每次要你替她办事,都没有提及当年的事吗?难道除了我、世雲、敏慧,父亲再无子女,你也一点不知道内情吗?”“你说什么!”江光辉抬腿就想往小潘氏的肩膀踢去,被江光耀拉住了。江光耀听到这,自觉再无脸面留下。他找了一个理由离开。他要亲自去问一问大潘氏,问一问两个儿子。江光辉在此时才想到,在春娘出现前,大尤氏也是多年未有身孕。当时他认定是大尤氏不想替他生孩子,可现在证明了,这事仅仅是春娘的挑拨,那么在春娘出现前,又是什么原因?在春娘出现前,他虽然经常觉得大尤氏对他的喜欢,不及他对她的十分之一,但不可否认,他们的夫妻生活一直很和谐。大尤氏渐渐对他冷淡,是在春娘出现之后。江光辉越想越后悔,越想越懊恼。他愿意用任何代价换大尤氏活过来。“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他质问小潘氏。小潘氏不停啜泣。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那时候,若是大潘氏顺利嫁入侯府,潘家不止不会得罪朱家,反而会因为朱家更上一层楼,她的父兄压根不会变贬谪。是她害了全家。江世霖再次朝窗外看了一眼,不耐烦地问:“你知道一个名叫钱贵安的人吗?”“此人是江南的富户,你大伯父和我找了他几年。”江光辉插嘴。江世霖摇摇头。又问一次:“母亲,你知道钱贵安这人吗?”钱是小潘氏的嫡母,也就是大潘氏生母的姓氏。“在我出嫁前,他们一家是我娘家母亲的陪房,早几年去了江南。”一听这话,江光辉脸上的愤怒之色愈重。“我不信他一点都不知道!”他咬牙切齿,他指的是江光耀。之前,江光耀多次对他说过,若是能找到钱贵安,把矿山附近的山买下来。哪怕是和钱贵安一起开采,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难道他自始至终都在做戏?”“父亲,若是大伯父果真不知道矿山快开采完了。可能他真的不知道钱贵安。只是我一直不明白,大伯母用了什么理由,让大哥帮着隐瞒。”小潘氏听到这,终于明白大潘氏想干什么了。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原来大潘氏果真一直恨着她,恨得想让她家破人亡。只要他们一家没人了。钱贵安就会出现,假作把周围的山地卖给江光耀。到时就连江光煌那一份,都不用分给他,江光耀可以完全独占。大潘氏定然是在矿山还未开采时,以钱贵安的名义,用低价买下。她的算盘打得好长。好远。“她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小潘氏失神地喃喃。“银子或许不是最重要的,名声地位才是首先。”江世霖叹息,“母亲。你一直不参与做善事,筹款之类的事,就是怕抢了大伯母的风头吧?其实你一直很清楚,她要的是名誉,是人人称颂的贤名。铺桥、修路、开善堂。哪一样不烧银子?”小潘氏没有反驳。江光辉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许久,他低语:“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还有,她的心里……她的心里到底……”江世霖明白江光辉的意思,他问小潘氏:“春娘和大伯母之间的事,你知道什么吗?”“大姐与夏家二太太会在上香回来的途中,在酒楼用膳,大半都在每个月十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江世霖摇头。“世霖,你受伤前的事,你果真一点都不记得了?”江光辉满脸悲泣,似自言自语般说:“我怎么忘了,你母亲在世的时候,也是十五去上香,那时候,你母亲与亲家母应该是见过的。你也是见过你媳妇的。”江世霖顾不上江光辉,生气地说:“所以你一早知道春娘和大伯母见面的事?也知道她和夏家二房的关系?”小潘氏本想说,死的都是一些下人罢了。至于黄氏和夏家二房等人,都是咎由自取。大潘氏哀求她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现在夏堇失踪,她说不出这话。她一直希望,大潘氏不再惹事,一切都能恢复平静。看今日的情形,她和大潘氏恐怕再难留在江家。“老爷,我死后,请你好好照顾敏慧。若是大伯不忍心,我会亲自去找大姐……”“现在不是说死不死的时候!”江世霖打断了她。他看得出,她的确有一死之心。她是潘家的庶女,从小在大潘氏的控制下长大,一直对她言听计从。某个侧面,他有些同情她,毕竟她为大潘氏做的事情远没有江世澈多。江世澈满口仁义道德,一副温文君子的模样,怎么能做出那么多助纣为虐的事?“春娘和大伯母,到底什么关系?”江世霖询问小潘氏,“她们之间,谁在利用谁?”“是谁利用谁,又有什么关系呢?”江光辉叹息,“事到如今,你母亲再也活不过来了。”江世霖沉默了。他执着于谁是真正的幕后之人有什么用呢?他最应该关心的是找回夏堇。夏家二房、三房、黄氏、大潘氏还有春娘,她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仇怨”,都有自己的野心与目的。她们一拍即合,相互合作又相互利用,不择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们全都是自己计划中的幕后之人。江世霖走出蘅安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去夏堇娘家和姨母家的人已经回来,他们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冯氏派了钱妈妈前来询问情况。江世霖心烦意乱,只说他和夏堇有些误会,他无论如何都会把她找回来。不多会儿,去夏堇外祖父宅子的人也回来了,没有人去过那座空置已久的宅子。江世霖听到这个消息,深深地失望。他以为夏堇会在那里暂时安顿。既然不在那里。她会不会已经偷偷出城?若是她离开了涿州,他该去哪里找她?江世霖脚步沉重地走回池清居。他才打开院门,吕嬷嬷和丁香已经迎了上来。他率先开口说:“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说罢命人把王婆子带过来。王婆子不止与吕嬷嬷一般,脸上满是淤青,她就连走路也是一拐一拐的,嘴角手臂全都破了皮。江世霖情绪低落,生气地说:“你自以为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母亲,待会儿你仔细看看,什么是真相。什么是事实。”王婆子仍旧死性不改,嚎哭着大叫:“三爷,三奶奶配不上您……”江世霖示意吕嬷嬷把她的嘴堵上。疲累地说:“这辈子,除了她,我不会娶任何人。”吕嬷嬷听到这话,想到自己早上的出言不逊,“噗通”一声跪下了。哀声说:“三爷,早上是奴婢无状。先前三奶奶因为没了孩子,一直伤心难过,偷偷流眼泪。若这次再有什么事……”她哽咽落泪。江世霖心如刀绞。他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认定她故意堕胎。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王婆子被人押着前往前院。江世霖那句非夏堇不娶。深深伤了她的心。她不顾一切,忍辱负重,全都是为了他啊。她和杏红全都不求感激。只想给他最好的。他怎么能如此执迷于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王婆子的“受伤”没有持续太久。当她看到浑身湿透,被绑在屋子中央的春娘时,只能不解地看着江世霖。她想说什么,嘴巴已经堵上了,只能用眼神哀怨地告诉主子。春娘也是对他一心一意的。江世霖命小厮搬了一把椅子给他坐下,这才说道:“我知道。你早有一死之心,不屑多说。但她——”他指了指王婆子,“难道你不想让她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吗?”春娘抬起头,脸上带着残忍的笑。“除了老爷,我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她只想让江光辉痛,让他后悔难过。王婆子瞬间呆住了。江世霖生怕江光辉控制不住脾气,好不容易才劝住他。其实他已经猜到了整件事的大概,当下不过是求个验证。“母亲对你如何,你心知肚明。这么多年,你做了那么多事,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我这辈子的不幸都是你父母造成的。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母亲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春娘低下头,不再说话。王婆子看看春娘,又看看江世霖。江世霖轻揉额头。他派了两拨人去找杏红,但一直没想到她。他现在很担心。杏红根本就是第二个春娘,若是她找到夏堇……他不敢往下想。“呜呜呜!”王婆子奋力挣扎,示意江世霖,她有话问春娘。江世霖看了她一眼,命人解开她。王婆子的双手刚解开,双腿还没得到自由,她已经奋力扑向春娘,大叫:“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她大力拍打春娘的肩膀。春娘双手被缚,不能反抗,只能用额头撞向吕嬷嬷的胸口,讥讽地说:“你不是自诩为最忠心吗?其实就是你害了你的主子。是你让我给老爷送信,我趁机告诉老爷,太太偷偷在庄子上堕胎呢!”“你说什么!”王婆子一头撞向春娘的身子。春娘一边扭动身体,试图摆脱王婆子的钳制,一边大叫:“你不是自诩为聪明能干吗?你居然不知道大太太一直给你的主子用避子药……”“你这个贱人,毒妇,我打死你,打死你!”王婆子的眼睛血红一片,恨不得把春娘的肉咬下来。江世霖这时才命人把她们拉开。一想到自己的“丰功伟绩”,春娘已经陷入了疯狂。她哈哈大笑,一字一句说:“你以为我给你的那些药都是哪里来的?你以为真是明月楼惯用的吗?”江世霖这时才明白,原来夏堇一直无法怀孕,是被人动了手脚。当初,是他建议把王婆子放在厨房。他害了她,却反过来怪她。如果她不原谅他。也是他咎由自取。春娘依旧在一旁疯狂大叫:“那天,你通知我,她还是怀孕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早就知道,事情再追查下去,恐怕是瞒不住了。大太太一旦被质问,一定会把我供出来,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你这个恶毒的贱人!”王婆子同样快疯了。她,杏红和春娘安排了许久,又是收买大夫。又是安排眼线,还要对付吕嬷嬷和丁香等人。她步步为营,提心吊胆。结果居然中了奸人的计,害了主子。“以前老爷最在乎的是你的主子。现在老爷最在乎的是三爷。只要让他伤心难过,老爷也会痛不欲生。当初我还后悔,在明月楼的时候,没能推得重些。让他一命呜呼……”江世霖听着她的话,忽然看到门外有一个身影。他转身往外,就见父亲正站在廊下默默流泪。“父亲。”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劝慰他。他们若是能相信自己的妻子,今日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突然间,只听屋内传来吵嚷声,紧接着“嘭”一声巨响。江世霖回头看去。就见王婆子已经摆脱了小厮的钳制,拿着一根扁担呆呆站在屋子中央。她的脚边,春娘已经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鲜血不断从她的后脑涌出。“老爷,三爷,奴婢这就去向太太请罪。”话毕,王婆子一头撞向了柱子。瞬间就断气了。当天夜里,郊外的庄子传来消息。大潘氏病重不治,过世了。江光耀和江世熙把大潘氏的尸体运回了江家,据说江世澈伤心过度,病倒了,所以留在了庄子上。江世霖没有特意去找江世澈问个明白,也没有参加大潘氏的葬礼。他一直在找夏堇。所有人都告诉他,夏堇怀着身孕,不可能走远。他唯有坚定这个信念,才能一天天撑下去。所有的客栈,酒楼,他找了不止一遍。就连租卖宅院的人牙子,他都问了又问。江世霖找遍了整个涿州城都不见夏堇。期间杏红的尸首被找到了。表面看起来是失足落水,但钱妈妈的吞吞吐吐,他不得不怀疑事情与她有关。眼见着天气一天天热了,江世霖开始在涿州城附近的庄子寻找。这个时候,江光辉的病也渐渐好起来了。之前,江光辉在王婆子自杀当晚就病倒了。病中,他一直念叨着要休了小潘氏。小潘氏没有辩驳,也没有求情,只说等他的病好了,无论是让她出家还是自杀,她都会照办。江世霖了解自己的父亲。他一向嘴硬心软,再加上有江敏惠在,他不会太绝情。果然,在他病好之后,他再没提起休妻的话题。江世霖没有追究这件事。有了先前的种种,小潘氏留在江家,也就等同于一个管家罢了。日子又滑过了小半个月。江世霖几乎找遍了附近的村子,始终不见夏堇。他心中的希望慢慢变成了绝望。这一日,眼见着池清居的木槿花开了,江世霖突然想到了夏堇的奶娘张妈妈。当初她安排张妈妈在城内住下,是希望夏堇想见她的时候能够随时见到。这一刻,他突然很想听她说说夏堇小时候的事。小半个时辰后,江世霖站在自己替张妈妈置办的小院前,就见院门深锁,门上都已经结了蜘蛛网。当他听到邻居说,他们一家在清明前一天就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的心中一阵狂喜。他急疯了才没想到,夏堇怀着身孕,需要可信的人照顾,而她的奶娘是最好的人选。江世霖一路飞驰至张妈妈先前居住的村子。站在院子门口,他突然害怕了。他不敢敲门,却伸手推开了院门。院子与他上次所见截然不同,原本光秃秃的院子种上了花草,院子的东南角栽了一棚葡萄。葡萄叶下摆着一张软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躺在软榻上。书册遮住了她的脸,但江世霖知道,他终于找到她了。只要找到她,这辈子他都不会放手!后面还有番外,别抛弃我啊!〖书网∷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www.〗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