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晚饭时间,江世霖才把夏堇从东梢间放出来。一整个下午,她只喝过一杯水,此刻已经饿得饥肠辘辘。
正屋内,晚膳已经摆上。江世霖似没事人一样,对着夏堇说:“过来吃饭。”
夏堇用慎戒的眼神看着他,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你肚子不饿?”江世霖浅笑,安慰道:“放心,我不会惩治你的丫鬟。你说过,我不该总是拿她们要挟你。我不想让你觉得我胜之不武。”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夏堇没有因为他语气轻快而放松警惕。她能分辨出他是真笑,还是假笑。此刻的他,眼中没有一丝笑意。他因为她选择江世澈而生气。他十分生气。
江世霖无辜地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回道:“我只是让你和我一起吃饭。如果你不饿,那就算了。”他自顾自坐下。
夏堇很饿,但她更想见一见伍师爷。她的父亲已经过世大半年了。伍师爷是最后接触尸体的人。
“相公,妾身错了。”夏堇低头认错。她再一次屈服了,即便她心中万分恼恨他,但尊严远不及父亲之死的真相重要。
江世霖没有抬眼看她,只是不解地问:“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是。”夏堇点头,“上午的时候,妾身不该麻烦大伯,更不应该请求大伯送妾身回家。”
“还有呢?”
“还有……”夏堇暗自思量,接着说道:“还有,在明月楼的时候,妾身应该把房门拴上,这样就不会被徐公子撞见……”
“你根本没把我先前说过的话记在心上!”江世霖不悦地打断了她。
夏堇自认并没说错什么,她甚至没再用“我”自称,但她清楚地感觉到,他又生气了。真是莫名其妙、喜怒无常的男人!她在心中暗骂一句,面上只是恭敬地认错。
“想清楚,先前我是怎么教你的!”江世霖哼哼一声。
夏堇思量许久都不得要领,只能低头说:“请相公明示。”
江世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眼中终于有了笑意。他知道她不服气。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太醒目了。他相信她一定正在心中暗骂他。他故意沉下脸,冷声说:“这还用我说吗?”
夏堇同样悄悄抬眼看他。她能够感觉到,他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生气了。可是他的心思实在太难捉摸了。他的身体尚未完全康复,上午在明月楼,他的身上并无酒气,不过这会儿桌上却摆着酒壶。这是要她斟酒的意思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夏堇上前一步,执起酒壶把江世霖身前的酒杯注满了,随即拿着酒壶后退了一步。“请相公明示。”她的声音清澈如泉水。
江世霖的目光紧盯着杯中的酒水,眼中的那丝笑意渐渐敛去。“我早就说过,除了我,别人若是欺负你,你得加倍还回去。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夏堇终于明白过来。她很想对他说,徐安不是你的猪朋狗友吗?我怎么敢得罪他!再说,面对一个喝醉酒的混蛋,你想让我怎么办?拿花瓶砸他吗?她不敢把这些话说出口,只能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江世霖拿起酒杯,在手上转了两圈,又看了看夏堇。见她全无反应,他仰头一口饮尽,闷闷地说:“你回去吧,今晚不用你伺候。”
“相公。”夏堇急切地上前一步,“下午的时候,衙门的伍师爷……”
“如何?”江世霖似笑非笑看着夏堇。
“我能不能见一见他?”
“我为什么要答应?”
夏堇听到他问的是“我为什么要答应”,而不是“你为什么要见”,更加确信伍师爷的出现并不是偶尔。恐怕江世霖听到了她全部的自言自语,包括她和崔文麒,她和卫晨间的种种。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正赤luo裸地站在他面前。她曾经不止一次对昏迷的他说过,卫晨是好人,如果能和他在苏州过一辈子,不但她的母亲可以得到妥善的照顾,而她不会再次遭遇前世的不幸。
想到这,夏堇暗暗握紧双拳。她和卫晨的事还在其次。最重要,她对他说起过前世。他知道她记得前世吗?他知道前世的她害得他家破人亡吗?
这一刻,夏堇只觉得脑子“嗡嗡”直想。
或许这些都是我的臆测。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不可能什么都不问的。
夏堇安慰着自己,深吸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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