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亿如此说,钟离伊伊已然明白他这是主意已定,不知道为什么,钟离伊伊本应该是一口回绝他的这种一厢情愿的冒险之举的,但却鬼使神差地点头同意了,连她自己都为自己的失常举止感到吃惊。
可不管怎样,她已经同杨亿跟踪着那些抬轿子的汉子向西面一路逶迤而去。
那些轿夫脚力甚好,一路急行却是一点疲态也没有,只是他们极为警惕,一路上多次突然回头,看是否有人盯梢,而且还多次变换路径,若不是杨亿和钟离伊伊早有准备,一路上多在民宅的屋顶上飞行,只怕是早已被那些轿夫发现了。
如此这般,杨亿和钟离伊伊蹿房越脊,行了越有两盏茶的工夫,就看到那些轿夫来到了一处占地近三亩的大庭院内。
那些轿夫抬着轿子进入庭院后,四名身穿白色短打棉衣、背负着弯刀的汉子迅疾关上院门,身形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钟离伊伊认得这是一种,秘传于绿林之间的隐身术,就是借助自身服装的伪装色来隐蔽起来,遂拉着杨亿伏在一处距离那庭院有二十几米远的民宅屋顶上,此时,天空中的落雪开始纷纷扬扬,不消一刻,雪花就将杨亿和钟离伊伊遮盖住,与那白茫茫的天与地融为一体,即便是海东青,恐怕也难分辨出哪里是雪,哪里隐藏着人了。
杨亿体内有佛祖舍利和拙火定,自然是不畏惧严寒,可令他诧异的是,钟离伊伊却也丝毫看不出寒冷的迹象,因担心她会被冻坏,杨亿几次欲脱下自身的马夹递给钟离伊伊,却被她毫不客气都拒绝了,杨亿也不顾钟离伊伊是否恼怒,抓住她的手感受一下,钟离伊伊的素手很热,全然没有一丝体力不济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
钟离伊伊自然也明了杨亿此举是在担心自己,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钟离伊伊赶紧凝神看向那庭院,发现那四名潜藏的暗哨已经耐不住严寒,起身向旁边的门房里去烤火取暖了,遂一扯杨亿,俩人迅速起身,在民宅的屋脊上几个起伏,就已经落在了那庭院高耸的墙壁上,再飘然落下,躲在了粗大的树后。
虽然下着大雪,但那庭院内却处处都有巡视的男子,而且个个都是背负着武器,看起来是戒备森严,感觉好似到了某位高官贵胄的府邸一般。
但令杨亿和钟离伊伊感到奇怪的是,即便是冬天,那庭院内还是放养着很多的鸭子和猪,鸭子和猪的叫声交织在一起,极为聒噪,乱哄哄的让人心烦意乱。
若真是高官贵胄的府邸,又怎么养着这些本应是农户家里才有的家禽牲畜?可是,难不成那些男子荷枪实弹地在这里巡视,就是为了保护这些值不得多少银子的家禽牲畜?
看着眼前这些矛盾重重的怪异景象,杨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件庭院连同那些轿夫,一定是大有古怪。
想到这些,杨亿和钟离伊伊利用那些哨兵巡逻的空隙,抽身向那庭院的第二重院落里跑了过去。
第二重院落里均是青砖的高大房屋,正中是通往第三重院落的、建有门楼的大门,两侧则全部为房屋,杨亿和钟离伊伊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看去,那通往第三重院落的大门处并未设有哨兵,心中一宽,这时,杨亿和钟离伊伊听到两侧的房屋内有叮叮当当的敲击几声,心下好奇,遂顺着窗户往里面看去,才发现那些屋子里面有着七八个火炉,一群精赤着上身的汉子正用铁锤在敲击烧得通红的铁条,铁锤落处,银花四溅,铁锤与铁砧的撞击之声不绝于耳。
在屋子的墙壁处,堆放着大量已经打制好的各种兵刃,那些兵刃多为奇形怪状的刀剑,但唯一相同的,就是每一柄刀剑的刀身或剑身上,都留有专门用于放血的血槽,绝对是一击毙命的毒辣设计。
杨亿和钟离伊伊又查看了临近的几个房间,里面无一不是打制兵器的铁匠作坊,而且每一间屋子里,也都堆积了大量的打制好的刀剑,看起来,这些铁匠作坊的效率很高,每天生产的兵器数量极为可观。
至此,杨亿才明白这神秘的庭院里为什么会养有那么多的鸭子和猪了,想必是用鸭子和猪的叫声来掩盖打制兵器的敲击声。只是,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打制数量如此众多的兵器?须知按照大清律,私自打造兵器是罪当斩首的,即便是沧州府衙,也无权私自组织人员打造兵器,只能在每年例行替换武库库存装备时,由京师统一下拨,或是遇有战事时,由朝廷委派的八旗兵或绿营兵直接装备好并开赴战场,总之,为了防备汉人造反,朝廷对武器的制造与使用限制极为严格,即便是皇族,亦不敢私自打造这么大数量的武器,况且那些武器样式怪异,绝非清军列装的制式刀剑。
这时,杨亿和钟离伊伊看到从第三重院落里有马车出来,二人赶紧一提气,纵身飞上屋顶,俯下身子,就见那些马车来到第二重院落的左右房屋里,由年轻力壮的汉子将那些打造好的兵器搬出来,放进马车里,堆满后,便赶着马车回到第三重院落。
过了一会儿,那些马车又会出现在第二重院落,继续重复着搬运武器的动作。
观察了一会儿,当那些马车第三次来搬运武器的时候,杨亿和钟离伊伊等到那些马车刚一离开,迅速从屋顶飞奔到门楼上,将身子藏在门楼上的匾额后面,就见那些马车从门楼下“咿呀”驶过之后,停在了第三重院落唯一的一处三层楼结构的巍峨建筑前。
马车停下后,不消招呼,便从那座楼房内跑出数十名男子,有条不紊地将武器搬运至楼内,看起来,那座三层楼应该就是这庭院里的终极武器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