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下查看了一番之后,黎叔儿他们并无过多的收获,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第一种可能,为柳若雪和钟离伊伊被沈如潮的清军捉走了,不过,若真是如此,那沈如潮必定是要全城散播消息,好用柳若雪和钟离伊伊为诱饵,引诱他们三人去自投罗网,但从刚才沈如潮带着火器营的士兵急匆匆地往城西门赶,而不是留在府衙安排用柳若雪和钟离伊伊钓他们三人,可以推断,柳若雪和钟离伊伊并未落入沈如潮之手,这也是为何黎叔儿信誓旦旦地说她们二人无恙的根据所在。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柳若雪、钟离伊伊,连同张喜旺一家杀出重围,逃了出去,至于逃向哪里,不得而知,好在那张喜旺是沧州城里的老住户,对这里的一切是了如指掌,只要与柳若雪和钟离伊伊在一起,总归能找到暂时的藏身之所,更何况柳若雪是木妖,自有法术在身,钟离伊伊又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剑术高手,只要不是遇上崔老爷那般的魔宗大佬,她们要保证自身的安全,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在患得患失、忽喜忽悲中,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各种可能性都梳理分析了一遍,最终的结论还是倾向于柳若雪和钟离伊伊是安全的,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她们俩。
黎叔儿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再去那沧州府衙打探一番,因为柳若雪和钟离伊伊若是也在寻找他们三人,那最理想的地点无疑也是府衙——因为他们(她们)对那府衙实在是太过熟悉了,而且这沧州城里很多未解之谜也都与那府衙里戴着顶戴花翎的鬼魅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柳若雪和钟离伊伊都是冰雪聪明的人精,不会想不到这一层,所以,看似最为危险的沧州府衙,却是他们(她们)绕不过去,也抛不开的一个死结,打开了这个死结,很多谜团或许就会迎刃而解。
沧州城府衙,似乎成了解开沧州城里诸多秘密的一把钥匙。
好在经过方才太平军险些打破城西门的一番惊心动魄后,沧州城内此时早已是开了锅,到处都是仓皇奔走逃难的百姓,偌大的沧州城内,难得地惊鸿一现出了久违的“繁华”与“热闹”。
在汹涌的人/流的掩护下,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各自寻了一顶破毡帽戴在头上,再用破布挡住口鼻嘴巴,看着与那些同样装束,以抵御严寒的苦逼百姓并无二致,三人遂放心大胆地裹在人流里,朝那沧州府衙走了过去。
行了一段路程,那沧州府衙已是近在眼前,本以为这纷乱的环境下,那府衙周围应该是行人稀落,不想却是人头攒动,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
黎叔儿三人心生诧异,遂挤进人群里,向前一看,竟然看到罗震五花大绑地滚在府衙前的旗杆上,嘴里堵着大块破布,但仍有黑色的污血从嘴里流出,将其胸前染红了一大片。
在罗震旁边,十几个也被五花大绑的大汉的尸体倒在雪地上,身首分离,早已成了断头之鬼,雪地上到处都是大片的血迹,温热的血将雪地融化出了一个个浅浅的血泊,看着是触目惊心。
在那些尸首的后面,站着六名怀抱着还沾有血污的鬼头刀的刽子手,沈如潮、德成及一干书丞、衙役站在那里,沈如潮站在一面桌子上,正声嘶力竭地向围观的百姓昭示唐震勾结城外太平军会党分子,差一点儿就里应外合、将城西门打破的所谓“罪状”。
一些不明就里的百姓听了沈如潮的蛊惑后,群情激奋,捡起地上的雪块垃圾朝被捆绑着的唐震扔去,唐震虎目圆瞪,眼角流血,不驯的头颅拼命晃动,嘴里还发出似野兽的嘶吼声,似乎在替自己喊冤鸣不平。
沈如潮见百姓的情绪已经被自己鼓动的差不多了,遂亢声说道:“乡民们,我沧州城固若金汤,只要你们与本府、与守城的将士们上下一心,同仇敌忾,何愁长毛不灭,所以,你们若是真想让自己的妻儿姊妹不受那长毛蹂躏,若是真想自己的田地牛马不被那长毛侵占,若是你们不想自己祖宗的牌位被那长毛扔到茅厕内,那就不要去逃难,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一旦沧州城失守,你们就算是逃到了乡下,又岂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我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况且我沧州城尚武崇侠,民风彪悍,又怎能甘心做那临阵逃脱的不耻之举?有血性的沧州七尺男儿,且待本府斩杀了这通敌的逆贼匪首,将他的一腔污血祭旗,再率领你们去与那长毛对决,博个一刀一枪,封妻荫子,你们科愿意?”
那沈如潮口才甚好,加上那些百姓聚集在一起,彼此相互感染,相互带动,形成了一种近似斯德哥尔摩效应的氛围,故而在听了沈如潮的煽动后,在盲从心理的趋使下,一个个面色涨红,青筋崩起,嘴里胡乱嚷着要投军杀敌,建功立业。
一见时机已经成熟,沈如潮不失时机地一摆手,一名刽子手手起刀落,将唐震的脑袋砍下,一蓬血雨冲天而起,溅得那旗杆上到处都是鲜血。
血光冲天而起,更加刺激了那些已经被沈如潮煽动起了激情的汉子们,忍不住一起发出了好似群狼吠月的怪叫声,看着就似一群即将出征的原始野人。
此时,自有书丞同衙役们过来,领着那些被热血拱得沸腾得嗷嗷叫的汉子们不顾身后妻子、老娘的劝阻,欢天喜地地去领取号坎武器,成为新一波守城的炮灰。
看着那些汉子一个个心甘情愿地落入沈如潮的陷阱里,黎叔儿叹了口气,低声道:“这沈如潮莫不是想拉着全城的百姓为他殉葬?还是想让这沧州城里死更多的人,好令沧州城内血流成河、鬼魂摩肩接踵?沈如潮啊沈如潮,本真人咋越来越看不透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