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天地之大,难道还就没有我孙益坚吃饭的地方了!”
一下楼,孙益坚就冲了出去,屈锦文大声地说着“伞!伞!打伞!”,但是前者像是没听见一般,像倔驴一样,闷头朝着前面走去,屈锦文也顾不得打伞了,急忙追了上去,然后生拉硬拖地把他拉到了一个存自行车的车棚里面避雨。
车棚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剩下的几辆生了锈的自行车躺在地上,轮子的辐条上面都结满了蜘蛛网,风一吹,蛛网就忽忽悠悠的。
“你还生气了,你生个什么气!还回家种地喂猪,你有那个本事吗你!”
“那也总比在这里被一个半大小子活活气死的好!”
“好什么好!我要是你,我宁愿受点儿气也要爬上去!不爬上去,这十年混的日子真是喂了狗了!”
“听听,‘混’!多么贴切的一个词语啊!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什么时候当官的成了蜗牛,还要往上‘爬’?哼!”
屈锦文把手里的伞抖落干净,然后放到了一旁,说道,“孙益坚,你还真看的起自己。蜗牛?我说的不是蜗牛。我说的是狗,是癞皮狗,就像街上的癞皮狗那样爬才行。”
“你……”
孙益坚伸出了一根手指,激动地指着屈锦文的鼻子,后者不躲,反而还凑了上去,她睁大了眼睛,抬着下巴,脑袋向右边倾斜,“我怎么了,你是觉得被侮辱了是吗?哦,对了,你是仰望星空的人,你还有自尊心呢。孙益坚,你那自尊心要是能给我换一套房子,要是能把强强送到德华中学,我就给你盖一座庙,天天供着你!”
孙益坚还伸着手指头指着屈锦文,但是指着指着就又笑了,“我好好的你给我盖庙干嘛,盼着我死呢?”
屈锦文也笑了,“还不是被你气的。”
两个人都笑了,气氛也缓和了下来,说的话也都有了热乎气儿。
“我也不是真的生气,我就一个小科长,也不是什么大官,你知道的,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气的是单位有真才实学的人上不去,而那些溜须拍马见缝插针的人却都一年一个脚印地冲了上去。这才是让我生气的地方。”
“口是心非。”
“我有什么好口是心非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你在周扬说话的时候生气什么,总不至于是突然没来由地跟自己生气吧?”
屈锦文学着他之前的模样,皱紧了眉头,攥紧了拳头,一副头顶冒烟眼睛喷火的样子,孙益坚右手的大拇指按在了她的额头上,把那凝成疙瘩的眉头给抚平了,“要说有一点儿……也还真有一点儿,我好歹还是个科长,他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呢。”
“老孙,咱们是来求人办事的,不是人家求你。你还想要什么?跟你说话就不错了,还想着人家给你堆着笑来讨好你?而且人家那小子都把路给你指出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什么路?他给我指出什么路了?”
“好了好了,雨小了,咱们赶紧走,再晚一些时候,连公交车都没有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之中,两个身影撑着一把伞消失在了其中。
周扬手指当中夹着烟头,却一口没抽,周淑良抗议了几次之后就叫着卢元忠走进了房间,留周扬一个人在客厅里看夜色。
窗户外面还下着小雨,但是孙益坚夫妇二人已经看不到了。
周扬内心的感觉愈发强烈,孙益坚就是“命运的安排”,而且还是一次非常刻意的安排,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周扬感觉自己已经跟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紧紧缠绕在了一起,他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而他也把这一次的事情当做了老天爷给他的考验。
将孙益坚重新带回到官路巅峰,让他重新执掌属于自己的权利。
这不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这得需要双方的配合,为了验证这是否真的是老天爷的刻意安排,周扬默默地给孙益坚指出了一条路,至于这条路他能不能看出来,那就不得而知了,或许他一气之下跟自己断绝了联系也说不定,而老天爷的这次“命运的安排”也就这么断了。
不可惜,千万不要可惜,经不起考验的“安排”,那就不是“命运的安排”。
周扬在心里这样劝慰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