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昌将戒指交给嬴驷,嬴驷看了两眼道:“确实是好东西,寡人宫里都不多见这等成色的玉石,真要找原主还不算难事。”
这话显然是说给有心之人听的,嬴驷的目光一直在甘龙一党处来来回回,见他们个个面色如铁,想来个个都心事重重。
嬴驷对这样的情况颇为满意,随即收敛笑容,正色扬声道:“通敌叛国是重罪,这件事,需要彻查清楚,否则我秦国律法如同虚设,我秦国还以何立足世间?”
嬴驷痛斥之下,群臣跪拜呼道:“君上英明,秦国万年。”
稍后,嬴驷又缓和了神色道:“秦、魏河西一战,我秦国大胜,魏国已送来议和书,寡人已经亲自看过,寡人欲与魏国修好,诸位臣工以为如何?”
“魏国侵占我河西之地,此次败于我军,理应是我们收回失地的大好时机。臣以为魏国的和谈条件太过敷衍。”
有臣工带头,便有更多人对这件事作出自己的见解。嬴驷一一听着他们的上谏,最后却未曾置评,就此结束了朝会。
朝会之后,嬴驷书房中嬴驷问道:“你们怎么看?”
“君上是问和魏国议和之事?”樗里疾问道。
“还有今天那些大臣的发言,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樗里疾看了一眼公孙衍,道:“长者先请。”
嬴驷笑道:“犀首还怕你抢风头?那就犀首先说吧。”
“魏国占据秦国河西之地日久,在当地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管理方式,而且也已经有不少魏人在哪里居住。就算这次秦国可以夺回失地,出去驱逐当地魏人之外,户籍的管理一旦开始就又要花费一番功夫,但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并不能保证将来秦、魏再度开战,能够防守住。所以臣以为君上此次没有要回那么多土地,是出于秦国现有能力的考虑,也是长远计划的一部分。”公孙衍道。
听完公孙衍的叙述,嬴驷已有笑意,问樗里疾道:“到你了。”
“我和犀首想的一样,反正迟早是能要回来的东西,等咱们再将兵力加强,有足够的力量保护河西稳定,肯定能把被魏国侵吞的土地都要回来。”樗里疾道。
“你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嬴驷神色略显沉重道,“这两年打得勤快,兵力损耗自然也不少,外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就等着咱们打到精疲力竭。寡人今日找你们前来,也是想请你们出个主意,这所谓的提升兵力,存续势力,如何做最妥当。”
樗里疾便想起了当初高昌在北境时说过的话,不由将目光投到了一直沉默静立在侧的少年身上。
嬴驷顺着樗里疾的视线看见高昌,道:“高昌一语不发,是要语出惊人。”
高昌随即拱手道:“君上远谋。”
“这里都是自己人,有话不用藏着掖着,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
“草民以为,秦国已经向列国展示了秦军的骁勇彪悍,这两年的几场仗打下来,大家有目共睹,对秦军的估量也都在各国心里。秦国如要继续无往不胜,就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支撑以震慑诸国,最简单的方法便是暗中存蓄,突发奇兵。”高昌语调平淡,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收尾时,他已见到嬴驷眼底闪过的精光,而他依旧情绪平静。
“暗中存蓄……”嬴驷品味着这几个字的含义,“突发起兵?”
“两军交战,武力是胜败的关键因素,但若有灵活机动的队伍在大情势下出奇制胜,则可给对方意料不到的打击,从而奠定胜局。”
“你的意思是要暗中训练新兵,作为秦军主军的辅助力量?”
“应是两方,其一,是加大强度的新兵训练,主要负责将来战斗的进攻突围,宜猛宜狠;其二,是训练一支机动灵活的调度部队,随时配合战术的调整,还可作为侦查传递情报只用,宜轻宜快。”高昌稍稍压低声音道,“而且都要悄悄地练,等合适的时机再出现,到时秦军就又能给诸国一个意外惊喜。”
“哪里是惊喜,分明是惊吓。”嬴驷朗声笑道,“确实是个好主意,犀首以为如何?”
公孙衍思忖道:“确实可行,但是训练的地点需要严格保密,而且为了防止中途有战事发生而阻挠了训练计划,还得稳住大局才行。”
“犀首说的是,最恼人的就是魏国,今日送了和谈书,兴许明儿个就又发兵。魏王身边有个公子卬,两国的战事就是一触即发的事。”樗里疾道。
“魏王身边还有个丞相惠施。”高昌辩道,“公子卬是魏国主战的代表,但魏相惠施在秦、魏几次大战之后力主休养生息,提倡存蓄魏国国力。魏王心仪公子卬,但也倚重惠施,便时常在这两人的主张之间游移。秦国边境之大患就是魏国,如果能令魏王更偏向惠施,那么拖延时间来训练新兵就容易得多。”
秦、魏交恶多年,惠施作为魏相对秦国了解甚深,要说服他去劝说魏王,显然不能从他们这群人里挑选目标,但旁人又难以委以这样的重任,便一时间让嬴驷为难了。
书房之内沉寂无声,正是大家都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但就在此时,有另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哪怕是令嬴驷都倍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