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见不远处的霞光里站着一道凄然沉默的身影。
萧简翻身上马,驾到青芜身前时,他正要下马行礼,却听少女一声:“不用。”
清携在旁,但青芜已不是过去那个任性跋扈的刁蛮公主,纵然皇室与生俱来的高人一等仍在,但她的眉眼间已多了平和,纵使笑容,也有岁月洗礼后的成熟。
“我特意过来见你的,但看见哥哥在,所以没露面。”青芜牵着身边骏马,同萧简一起走着,“分开这么久,果真物是人非了。就算是还在身边的人,也变了……”
声音越发小了下去,青芜低眉间,看见的是自己与清携被投在地上的影子,一人一马,寂寥如此。
“听五殿下说了些,辛苦公主了。”萧简暗含叹息。
青芜苦笑,看着日薄西山,黄昏在眼,总觉得有些事已成定局,即使人力如何努力地试图去扭转,该来的始终都会来。
“比起你们在外,我这又算得上什么。衣食无忧,生活平静,是最受保护的了。”青芜道。
马场上除了他们再无旁人,青芜走了一段,忽然道:“你想姐姐吗?或者说……想过?”
“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起过去,不止是她一个人。”落寞的侧影,萧简回答模棱两可却不是假话,“但我会为她活着,拼尽最后一口气。”
所有人都说,为大珲而战,但归根究底,是因为大珲有他们的牵挂,不舍得就这样放弃。
“对了,寒翊的事,哥哥告诉你了吗?”青芜问道。
“寒翊揪出了郭少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以朝廷不仁,滥杀重将为由,直接叛变,现在虔治那里已经失守,郭少也已经动手。”萧简道。
“我不信郭培枫手底下的人会这么容易被识破。”青芜别有深意,但看着萧简另有所思的眉目,她亦住口不再多说。
“因为寒翊只是得到了消息,他揪出的那个根本不是郭少派出的细作,一切都只是借口。他是看着丰宁战事告急,二殿下……料想我们一时难以两边顾及,才看准了这个时机起兵。”萧简话语深深,眉心蹙得更紧。
“郭培枫出兵,雨崇是不是等于少了防护?”青芜追问。
萧简不想青芜竟有此一问,少女眼中的急切,对事实了解的紧张,表明她已经完全脱离了过去的懵懂——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关注并且深谙一切的?
“是。”萧简点头,“逐新有五成的兵力都已经北上,剩下的五成还要做好随时支援丰宁和防守的准备,雨崇本身,其实并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
青芜默然,面对萧简如此直白的讲述,她却已没有害怕了,如承捷之死,为国而战,就已然足够。
“这也只是最坏的打算,就目前来说,一切都有转机,公主不必太过担忧。”萧简勉强支起笑容。
“希望吧。”青芜轻声叹道。
“再下去就天黑了,我送公主回去。”萧简道。
“这个时辰,你也可以进宫的吗?”
“萧简是受五殿下所托,亲自送公主回宫的。”眼里总还有庆幸,他看着暗惊的少女,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青芜回头,清携依旧安静地站在她身边,当年的小马驹如今已经长得高大。她伸手,轻轻抚摸它,却再也找不到初见时的兴奋,反而如时光沉淀,触来温热,纵使物换星移,但总有些东西任时间冲刷,也不会改变——清携之约,一生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