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哪里还顾得上再追击沈易。可龚千山一心一意要得到名单,以报西夏王之恩,居然不顾自己性命,只管紧紧跟在沈易身后,伺机进攻。
沈易见他已是强弩之末,只是回身防守,与之周旋,并不还击。
龚千山神智已半失,浑身浴血,肩背上还插着半截单刀,却似毫不觉得疼痛。他双目血红,如疯如狂,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打倒沈易,夺到名单。
狂风卷起一柄长枪,直向龚千山头部砸来。
龚千山看都不看一眼,盯着沈易不放,举剑乱砍,早已不成招式。
沈易一面挡开龚千山的进攻,一面却探身举剑,将那柄砸向龚千山的长枪挡开。
等他拨开长枪,震得自己手腕生疼之际,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出手救了龚千山一命,不禁愣了愣,险些为龚千山乱挥的长剑砍中。
风势更猛,沙尘蔽天。
龚千山又追了沈易几步,突然站住不动,手中长剑缓缓垂下,面色惨变如死灰,看着沈易说道:“沈……沈易,你……你还不……交……出名单?”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目光一黯,翻身到地,伤重而死。
沈易抹抹口边的鲜血,以剑支地,低头看着龚千山的尸身,苦笑道:“想不到你居然如此执著,别说我不会给你名单,即使我给了你名单,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他一时觉得心里百念丛生,说不出地哀伤悲悯,又慢慢说道:“你走不出这里,我也走不出这里。”
他费力地喘息着,听得耳边风声叫声混杂,放眼一望,只见漫天都是被风卷起的西夏兵华的残肢和兵器,沙地上横七竖八,也都是或死或伤的人。死的人四肢不全,面目狰狞惊恐,而活着的人则伤痕累累,凄声呼喊呻吟。
沈易看见这惨状,突然心生愧疚,想这些惨死的西夏人,也算是为了自己的缘故,将他们领入了死地。
他心中本已有死意,索性也不再抵挡,盘膝就地坐下,将霄龙回鞘,横放在自己腿上,闭上眼睛,等待狂暴无情的沙暴将自己与剑一起长埋在黄沙之下。
似乎只是转瞬间,他的半截身体已埋入汹涌的黄沙中,呼吸也渐渐艰难,却突然感觉有人在用力地拽着自己的胳膊,试图将自己拉出黄沙。
他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双焦急而惊慌的美丽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他惊讶道:“阿月姑娘!怎么会是你?”
阿月头发散乱,身上有几处伤,柳衣上又是血迹又是脏污,雪白的脸颊上也有血迹。
她这一路寻来,吃过多少苦,只有她自己知道,看到沈易疲倦而又惊喜的眼睛,她觉得自己吃再多的苦也值得。
沈易眼中的惊喜一闪而过,急道:“你怎么会来这里?琼塔镇……”
阿月突然笑了,这是多少年来她第一次衷心地笑。
她的笑容甜美而纯真,就好像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漫步在鲜花盛开的花园中,遇到了心里朝思暮想的情人,而从心底深处发出了充满美好回忆和憧憬的微笑。
阿月的笑容打断了沈易的话,在那一瞬间,他居然觉得心里一跳,那种感觉,就像在温暖的春天,下了绵绵的春雨,洗净了这沙暴之地的血腥和暴虐。
阿月笑盈盈地说道:“沈大哥,琼塔镇很安全,不用担心,我跟你一起逃出这沙暴吧?”
她语气天真,似乎真的把这沙暴之地当成某个鸟语花香的花园一般。
沈易迷惑地看着她,突然间明白了。
她不是不知道陷在沙暴中九死一生的事实,她真正想说的是:要走,一起走,要死,也一起死。
在她温柔美丽的笑容下,有一颗特别澄净勇敢的心。
受到她的鼓励和感动,沈易以剑支地,挣扎着站起来,说道:“好,我们偏就试试,看能不能走出这大沙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