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爹岂不是柳死了,而我岂不是也柳忙了这一场?”
沈易与欧景田面对面站立,却刀剑不出鞘,谁也不愿先出招。
良久,沈易说道:“欧兄,请。”
欧景田沉吟不语,缓缓说道:“你我并称南北双侠,本为侠义中人,难道一定要靠武力决出高下才行吗?”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吃了一惊,想不到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对敌比武前萌生退意。他在不自觉中已对沈易暗生相惜相敬之心,决斗的意志早已不如之前坚决,可他肩上所担为李小立报父仇之义却依然重大,毫不减分量。
他同沈易是一样的人,无论如何不会在侠义之前回避退缩,可是……
他很希望沈易能收回坚持,从而避免两人对决。他虽然心里有这个希望,却也知道这个希望实现的可能性很小。如果沈易可以轻易回头,可以轻易改变意志,那还会是沈易吗?更不会让他心里产生敬意了。
沈易面上的无奈痛苦之色更浓,说道:“我从来不想与欧兄为敌,可是……就像欧兄一样,我也有不得不为之事。”
欧景田双目明亮,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易,说道:“不错,此事确实是不可为,却又不得不为。”他右手一探,呛啷一声,七宝刀已出鞘,豪气一笑,说道:“能与江南大侠一战,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沈易的笑容同样骄傲,说道:“请。”他搭在剑柄上的右手握紧,缓缓拔出长剑。
霄龙早已迫不急待,剑鸣如龙吟,远远地传开在大漠之中,久久才散去。
欧景田赞道:“好剑。”
他握刀的手腕一翻,宝刀已横在当胸,再一抖手腕,刀身振动,一声虎吼,直冲云天。
沈易说道:“好刀。”
欧景田道:“请。”
旁观众人都觉得能亲眼目睹南北二侠决斗,是人生最幸运的事,尤其是对一个习武者来说,也是最美妙的事。虽然如此,众人对这场比武,在心存观赏之余,还抱着不同的心机目的,想的更多的是自己支持的那一方能否得胜,从而自己可从中获得多大的利益。
等到沈易和欧景田一旦动手,所有的人都睁大了双眼,不知不觉中,已将琐事抛到脑后,只觉得眼前的刀光剑影,绚丽多彩,变化万千。
沈易剑出细致,如细雨绵绵,谦和温厚,看似清淡,实则机锋暗藏。而欧景田的七宝刀法就如他的人,敦实稳重,没有一丝的花哨,似乎朴拙,却又处处透着聪明机巧。
虽然使用的兵器各异,可两人对武功一道真正做到了融会贯通,万般变化妙用于心,早已不拘于表面的死招式,而是随机应变,攻防自如。七宝刀的一招斜挑,明明是刀法,却又得剑意,轻灵机变。而沈易手中的霄龙更是不限剑招,剑随心动,信手成招……
沈易和欧景田兵器不同,武功套路不同,性子也自不同,可那武功应运之时,于气质中却又有相合相应之处,招数是一样的博大精深,举手投足间又是一样的正义浩然。
只有一个武者天赋非凡,又能独具用心,才可将武学练到这种超然境地。而武者同时更需要心性纯正,也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旁观众人已是心服口服,深觉这两人在江湖中名声如此显赫,果然不虚传。
两人转眼已斗过百招,不分上下,越打越是惺惺相惜,刀剑过处俱都留情,点到即止,却又全力发挥己之所长,极尽武功运用之妙。
柳清云看得眉飞色舞,不住地拍手叫道:“很好,很好,你们就这么比下去吧,三爷愿意奉陪七天七夜也不会厌倦。”
华素苏也看出沈易与欧景田彼此并无伤人之意,心里大感欣慰,情绪也轻快了,听得柳清云叫好,扭脸白他一眼,说道:“七天七夜!动手的人又不是你,你不过在一边看热闹,倒说得轻巧。”
“这有什么,他们其中一人打累了,三爷我乐意替换上去接着打。”柳清云笑呵呵地说道:“可惜,手边没有好酒,柳浪费了这场旷世比武。”
眼见这场本要一决高低的对决,渐渐变成了好友间的武功切磋,在场众人中,有喜者也有愤者,却都想,这比武要是分不出胜负,那吴三的去留又该如何决定呢?
连正在比斗的两人也越来越感到尴尬,虽然都很醉心于对方的武功,可毕竟已偏离了比武的初衷,这该是继续斗下去呢?还是收手?如果不斗出个结果,那吴三之事还是横亘在两人心头的大难题,可要是斗下去,这样的比法,功力不相上下,内心又恨意全无,恐怕真的像柳清云所希望的,斗他个七天七夜,也决不出胜负来。
沈易和欧景田心里犹豫难决,手上却是一招一式丝毫不疏乱,翻翻滚滚又是百招已过,一时僵持不下。
龚千山眼珠乱转,看看场中比试的两人,又看看一心一意观战的几人,再仔细看两眼吴三,心里紧急算机一番,眼睛放出亮光,心意已定。他狰狞地一笑,突然扯住李小立退后了几步,手腕一翻,掌中已拿住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李小立的喉咙之上,高声喊道:“沈易,交出名单,否则我杀了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