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下去怕是要不妥,便侧头对林大山耳语了几句。
林大山一愣,飞快地点头,从人群里退了开去。
“容月……”久等不到傅容月回答,傅容芩又含着泪一再催促:“跟我回家吧!”
傅容月蹙眉看着她,一时并不接话,她在等,等那个人的到来。
两人一高一低对视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听到人群外有人喊了一声:“侯爷来啦!”
听到这几个字,傅容芩明显松了一口气,欣喜的转身看向来人。
傅容月身子一颤,藏在袖中的拳头下意识的收紧,双目灼灼的看向前方。
人群里分开出一条路,一身深紫色锦袍的高个男人负手而来,他唇上蓄着短短的胡须,即使已过中年,面容仍然颇为俊朗,微蹙的眉头带着几分严肃,一双凤目精光四射,一眼瞧不见底。
他来了,果然、终于来了!
再次瞧见这张脸,傅容月下意识的咬紧了牙关,才遏制住自己的身躯不瑟瑟发抖,扼制住所有的冲动让自己在这里站定,而不是冲到他的跟前,死死揪住他的衣领厉声质问他:“为什么这样对我,这样对我娘!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她也是他的孩子啊,为什么他待她如此不公?
她真想咆哮着质问,问出这个困扰了她前世今生的问题。然后得到答案后,她便要跟他彻彻底底的一刀两断,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可是她不能!
苏绾死不瞑目,留下一张神秘的藏宝图和一个个谜团;她思来想去,她要解开这些谜团,必定要仰仗魏明玺,更要从忠肃侯、自己名义上的爹傅行健这里下手,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跟义父梅向荣是娘唯一亲近的两个人……
傅行健一步步走到傅容月跟前,他也在暗暗打量傅容月。
傅容月长得像苏绾,若不是左脸颊上那些胎记,他几乎能一眼就从傅容月身上找到当初苏绾的影子,尤其那表情、这气势,可真是像极了。苏绾……苏绾……想到这个名字,他心中顿时就涌起一股说不清什么滋味,表情更像是凝固了一般,带出三分恍惚不自然来。
傅容芩走到他身边,低声说:“爹,你快劝劝容月吧。”
说话间,傅容芩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掌,给他打了个眼色。
来时的路上,丫头已跟傅行健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知道傅容月已经在京都悄无声息的开了这么一家名动京城的白瓷店,又跟陵王魏明玺相熟,他不禁有些吃惊。
当初苏绾离京后带了多少家当盘缠他一清二楚,这些年她们母子生活花销虽不多,可十几年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苏绾是断不可能有多余的银子支持傅容月的。原先不知道开店的人是苏绾的女儿,他也派人打探过一二,莫非,是陵王给她出的银子?
他沉下眼眸,天下谁人不知他忠肃侯府以青瓷起家,如今陵王培植出可与他抗衡的白瓷,陵王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陵王已知道了什么?
傅行健想到这里,面容更沉带出几分阴冷:“容月,你是傅家的女儿,傅家的家规你娘当教过你吧?”
傅家的家规?
哈,她最清楚了!
前世的自己入了傅家,在傅容芩和傅容慧的刁难下,跟傅家祠堂格外有缘,三天两头就在那里跪着。拜傅行健所赐,家规也抄写了几十本,她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
“生是傅家人,死是傅家魂。上敬天地,下供父母,立忠立德,仁孝相彰……”
傅容月压下心中不断涌起的酸涩,脸上堆起笑意:“侯爷想说什么?”
“家规第三条是什么?”傅行健不怒自威,沉声追问。
傅容月闻言,心中那股酸涩已变成滔天的怨怒,嘴角的笑容讥诮之意难掩。袖中的手指紧握,几乎刺破了她的手指。家规第三条“不得忤逆父母,听从父母教诲”,跟前世一样,傅行健每每到弱地绝境,便要拿这一条来压她吗?
第一次,她刚到傅家,傅行健便以不得违逆父母为由,逼迫她下嫁魏明玺。后来义父求得皇命,将她改嫁魏明钰后,他又以父母之命为由,逼着她接受傅容芩跟她同嫁一夫的安排……
傅行健瞧见她的脸色,本无底的心一下子通透起来。
傅容月知道傅家家规!
他仿佛守得云开见月明,立即沉声喝道:“傅家家规第三条,不得忤逆父母,听从父母教诲。你母亲不在了,自当由我来管教你。容月,我纵然有万千不好,也终究是你的父亲,所做也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