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玻璃,他看见了在那一室明亮里认真看文件的云嬗。
他慢慢走过去,都说认真工作的女人特别美,此刻云嬗身上散发出万丈光芒,耀眼得让他睁不开眼睛来。她一直没有发现他靠近,他倚在门边,忍不住重重的咳了一声,她才从文件上抬起头来。
看见他的那一刹那,她眼中多了一抹明亮的光芒,他拎着外卖走进去,道:“就你一个人加班?”
“嗯。”云嬗点了点头,她伸了伸懒腰,闻到食物的香气,她顿时馋得直流口水,眼睛亮亮地盯着他手里的外卖,道:“你还真是急时雨啊,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贺东辰走到圆桌旁,将外卖拿出来,道:“快去洗手。”
云嬗站起来走出办公室,去洗手间洗手。洗完手回来,贺东辰已经将外卖摆开,看着琳琅满目的美味菜肴,她食指大动。
早上与母亲争吵后,她没什么胃口,来到公司,又出了高仿的事,好不容易解决了问题,又实在太困,就想睡会儿,也没有去吃饭,这会儿真是饥肠辘辘了。
她接过贺东辰递来的筷子,大快朵颐起来,边吃边笑眯了眼睛,道:“你真是我的救星,我都饿得快走不动路了。”
“那还有空说话?”贺东辰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她碗里,看她夹起来眯着眼睛啃起来,他心里格外满足,很喜欢给她喂食的感觉。
云嬗风卷残云般将菜吃了大半,这才发现贺东辰一直给她喂食,他自己却没怎么吃,她尴尬道:“我把菜都吃完了,你吃什么?”
贺东辰看着几个外卖盒里的菜肴,他道:“这不是还有么?你吃饱了吗,没吃饱我让季林再送些过来。”
云嬗连忙摇头,她的肚子都快撑爆了,怎么可能没吃饱?她放下筷子,道:“我吃饱了,你刚才只顾着给我夹菜,你快吃吧,我坐这里陪你。”
贺东辰这才慢条斯理的吃起来,他的吃相很优雅,贵公子的作派。她忽然想起今天母亲说的话,她是不知羞耻,明明知道不可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拼了命想要和他在一起。
贺东辰明显感觉到眼前女人的神情黯淡下来,他皱眉道:“在想什么?”
云嬗回过神来,她笑了笑,指着桌子上一堆文件,道:“在想当老板真不容易,要处理那么多琐碎的事,我看到这些文件,就想着雪生小姐什么时候能回来,等她回来了,我就可以解脱了。”
“一时半会儿你恐怕解脱不了,雪生怀孕了,沈存希舍得她出来工作才怪。”雪生生病后,沈存希那么紧张,哪里还肯让她出来工作?
云嬗双手撑着脸,苦哈哈道:“那你不打算派人来接手公司么?”
“你不是做得好好的吗?”贺东辰一边吃东西一边和她聊天,她的声音下饭,也是美味。
“哦。”云嬗想了想,抬眼看他,贺东辰瞧她那一脸算计的模样就忍不住失笑,“想说什么就说吧。”
他这么爽快,她反倒不好意思提了,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奉行亲兄弟明算账的作法,她道:“我现在是代理总经理之职,可我这薪水,两年都没涨了,是不是也该提到总经理职务相应的薪水?”
她这番话说得小心翼翼,她并非不爱财,只是一直没好意思提,在这寸土寸金的桐城,她的工资还是农民工的工资,现在妈妈的身体大不如前,出院以后不能再回贺家做事,她得养着她。
以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最近这几天,医药费像流水一样哗啦啦流了出去,每天看着药费单子,她就头疼。所以这会儿才大着胆子,向贺东辰提要涨工资的事。
贺东辰岂会看不出她这点小心思,他放下碗筷,朝她勾了勾手指,道:“过来,坐近了说了。”
云嬗见状,以为有戏,她搬着椅子坐到贺东辰身边去,贺东辰伸手揽着她的腰,薄唇贴近她耳朵,低声呢喃道:“你还要钱做什么,抱着你眼前这个金主,下半辈子让你吃穿不愁。”
男人轻佻地朝她耳蜗里吹气,她顿时敏感地颤了颤,一把推开他,恼道:“讨厌,我说正经的。以前雪生小姐在,我不好意思提,现在我可是代理总经理,每天累得跟狗一样,你可不能占我便宜。”
“我占的便宜还少么?”贺东辰挑眉坏笑看她,“再说,我这个人都是你的了,我的就是你的。”
云嬗目光一凝,听他这么说,倒还真不好再提涨工资的事。贺东辰探手入怀,摸出钱包,拿了几张卡出来,全塞进她手里,他豪气道:“缺钱用就拿去取。”
云嬗低头看着掌心里的银行卡,感动得无以复加,贺东辰拍了拍她的脑袋,“不用太感动,我挣的钱,都是拿给你花的。”
“可是我不知道密码……”
“……”贺东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告诉了她一串数字,她在心里念了一遍,难以置信地望着他,道:“我的生日?”
“嗯。”贺东辰重新拿起筷子吃饭,饭菜都凉了,不过他还是吃得津津有味。有她在身边,哪怕是残汤剩水,他也觉得是人间美味。
云嬗心里的感觉不言而喻,贺东辰把银行卡密码设成了她的生日,这该是多么深沉的爱?她微微攥紧银行卡,道:“我会对你好的。”
贺东辰差点被嘴里的米粒呛到,转头看着眼前小女人一本正经的模样,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你不气我就好了。”
“……”
吃完饭,贺东辰收拾桌面,将外卖盒子扔进外面的垃圾桶,云嬗继续看文件。下午出了高仿的事,她必须要严密把控进货渠道,还有查出正品的去向。
公司里主管进货的是小李,下午她把小李叫到办公室问过,他说进货回来他亲自检查了,都是正品,不知道为什么卖出去的却成了高仿。
云嬗让他们将进仓出仓的记录调出来给她看,记录上都没有错,那问题就在上柜时。现在不知道有多少正品里掺杂了高仿,他们必须马上清理出来,否则再被消费者买回去,对佰汇广场的信誉会有很大的冲击。
贺东辰回来,就见她俯案专心工作,他走到她身边,忽然将她抱起来,然后让她坐在他腿上。云嬗有些不自在,想要下来,他却紧扣着她的腰不许,他伸手拍了拍她圆润的美臀,沉声道:“别乱动,好好坐着。”
云嬗脸红,到底还是听话的没乱动,坐着人肉沙发,可是越坐越不自在,因为男人的手就没停下过,一会儿摸摸她的脸颊,一会儿揪揪她的耳朵,一会儿又把玩她的头发,这会儿竟不老实的钻进她衣服里。
她忍无可忍,伸手将他的手从衣服里拿出来,回头瞪他,“你吵得我没办法专心看文件了。”
“我没说话。”贺东辰一脸无辜,经历了昨天的撕心裂肺,他现在黏她黏得紧,好像一会儿不看着,她就会飞了似的。
云嬗气红了脸,她又没说他说话吵到她了,明明是他的手,可这话到底不好意思说出来,她道:“你去旁边待着,要不然我看到明天天亮,都看不完这些文件。”
贺东辰不肯走,耍赖的抱着她,“我不要,我就要抱着你。”
“贺东辰!”云嬗怒了,吃完饭就有些犯困,还不得不打起精神看文件,偏偏他一刻也不消停,扰得她没办法专心做事。
“到!”男人懒洋洋的应了一声,看着旁边的沙发,他眼前一亮,道:“要不我们去沙发上看,你这么坐着我都替你累。”
云嬗瞪他,最后磨不过他,抱起文件去了沙发旁。她现在是在贺雪生的办公室里办公,贺雪生的办公室里一应东西都是齐全的。
贺东辰靠在沙发上,让她坐在他怀里,他半倚着沙发,伸手揽着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窝上,看着她手里的文件,道:“怎么查起了进仓记录?”
云嬗便把下午高仿的事情和他一说,贺东辰皱起眉头,“可能是前些天你和雪生都不在,这些人大着胆子混水摸鱼。如果进仓出仓都没问题,那么有可能是在卖场被调换的,可以查卖场专柜的监控。”
“这事到底不太光彩,不能明着查,否则别人都知道佰汇广场掺了高仿,这对佰汇广场的信誉影响很大。所以我想暗地里查访,只是这样一来,时间就拖得长了一点。”云嬗道。
“先查库存,看看库存里有没有高仿,然后再查卖场,高仿不是通过进货渠道进进来的,那么就有可能是卖场专柜人员,只要确定了这个,要揪出小老鼠很容易。”贺东辰给她出主意。
云嬗点了点头,这个问题解决了,她继续处理文件。贺东辰一开始还很老实,只是抱着她,看她专心的模样,却越发的心痒难耐,忍不住又动手动脚起来。
等云嬗发现时,她的衣服几乎都快被他剥完了,她脸红气喘的拉他的手,却不意城门失守。她转头瞪着他得意洋洋的俊脸,指控道:“你……嗯……”
最后结束时,云嬗直接挂在他手臂上,只剩下喘气的份儿,昏昏沉沉时,她想,今天真的别想看完这些文件了,哭!
贺东辰偷袭成功,笑得见牙不见眼。给她穿戴整齐后,看她瘫倒在沙发上,他拉上裤链,系上皮带,然后弯腰将她抱起来,一路走出了办公区,乘电梯下楼。
……
云姨给许渊打电话,许渊其实挺忙的,部队里很多任务,但他还是插空来了趟医院。他手里拎着营养品进去,云姨见状,连忙道:“怎么又拎东西来,不是说了不要拎东西,怎么不听话?”
许渊笑道:“要来看您,总不能空手过来,这些东西都不值钱的,关键是您身体好了,才是我们的福气。”
这番话说得云姨心花怒放,越发满意这个小伙子。要是云嬗也喜欢许渊,他们一定会是一对恩爱的夫妻。想到云嬗,她脸上的笑意落下去。
许渊见状,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他道:“怎么没瞧见云嬗?”
“她在加班,许渊,伯母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云姨犹豫不决道。
一般情况下,说这种话就是不当讲的,可许渊还是笑道:“您说。”
“那伯母就直话直说了,你别见怪。”云姨说完,顿了顿,才道:“你和云嬗是校友也是战友,伯母想问你,你对云嬗有没有男女之情?”
云姨这么直白,倒教许渊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道:“伯母,云嬗是个好女孩,没有人能抗拒她的魅力,但是现在她心有所属,有些事不可强求。”
云姨闻言,道:“那你是喜欢云嬗的对吗?”
许渊没说话,云姨又道:“我听说你在帝都很有前途,你放弃了前途来到桐城,难道不是为云嬗而来?许渊,我一直很喜欢你,云嬗和你在一起也会幸福。”
许渊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睑,他从没掩饰自己对云嬗的情意,在他心里,也觉得自己比贺东辰更适合云嬗,偏偏云嬗喜欢的就是贺东辰,是他敬重的贺队,他道:“伯母,有些事不可太固执,固执伤人,我希望云嬗会幸福,至于这幸福是我给,还是贺队给,都已经无所谓了。”
他不争不抢的态度,反而更让云姨心疼,她甚至认为,要不是大少爷执意而为,说不定云嬗和许渊早就幸福在一起了,思及此,她心里不由得怨憎大少爷,怎的如此一意孤行?
“许渊,如果我有办法让你和云嬗在一起,你愿不愿意?”云姨问道。
许渊看向云姨,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云姨拿着一个漂亮的毒苹果问他要不要吃一样,他随即想起那日午后在楼下花园,贺东辰仿佛从天而降,将云嬗抢走。
他道:“您有什么办法?”
“云嬗是我女儿,我了解她,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要你愿意,等我安排好了,我会给你打电话。”云姨笑得和蔼可亲,可许渊心里却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好,那我等您好消息。”
许渊离开医院,想起刚才云姨的笑容,他只觉得毛骨悚然,虎毒尚且不食子,云姨可能也只是想要撮合他和云嬗,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给云嬗打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就接通了,那端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她睡着了,有事吗?”
即使隔着电波,许渊都感觉到来自贺东辰敌意,他抿了抿唇,本想提醒云嬗注意她母亲的情绪,这会儿却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再说了,他直接挂了电话。
通话断了,贺东辰从耳边拿下手机,看着暗下去的屏幕,他睨向副驾驶座上睡得正沉的云嬗,薄唇微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想挖他的墙角,他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重新启动车子,向公寓驶去。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他开门下车,然后绕过车头来到副驾驶座外,他拉开车门,一手拎起她的包,然后将她抱出车外,锁了车门,大步朝单元楼里走去。
云嬗惊醒了一下,她睁开眼睛,看到路灯下摇曳的树影,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抱着她的男人,她语音含糊,问道:“到家了么?”
“嗯,睡吧。”贺东辰喜欢从她嘴里听到家这个字,这是他们的家。
云嬗靠在他怀里格外安心,她重新闭上眼睛,再度睡过去。贺东辰瞧她这么听话,眼里多了一抹笑意,抱着她回到公寓,将她放到主卧室的大床上,他甩了甩手臂,低头看着床上睡得恬静安详的女人,她似乎长肉了,比之前要重了。
他转身进了浴室,打了一盆热水出来,帮她擦了脸与手,然后将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掖了掖被角,他转身进了浴室。
洗了澡出来,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微蹙起眉头,再睨了一眼床上睡着的女人,他拿着手机出去了,进了书房,他才接通,“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青帮内部现在乱得很,派系分化很严重,我们的人已经潜伏进去,只待拿到罪证,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了。”那端的人回道。
“席城那边呢?”
“席城坐壁上观,似乎真不打算插手。”
“不要掉以轻心,虽然我和席城有条件在先,但是那人向来狡诈,利益当头,也可能不会信守承诺,尽快搜集到罪证。”贺东辰皱眉道,之前几个贩毒的几个老窝被他端了,他也受了重伤。如今几个帮派合并,成立了青帮。
席城让他帮忙找的那个女人,他已经有眉目了,只不过利益与女人,他不知道席城最后会选择什么,所以这样的时刻,越发不能放松。
“是,我们会格外小心的。”
贺东辰挂了电话,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浓浓的夜色,他想,要铲除了这个毒窝,说不定对方会狗急跳墙,看来接下来,他必须在家人与云嬗身边,多安插些保镖,才能保护他们的安全。
思及此,他眉间的凝重如窗外的夜色一样浓得化不开。站了一会儿,他转身走出书房,回主卧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