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看着扑哧君常年闪烁得近乎要抽住的眼睛,我善解人意地踏出了东天门。
扑哧君扯了我的袖摆就要走,临走时不忘趾高气昂地回头看一眼把门的两个天兵。
“美人,听闻你想不开要作天后了?”扑哧君将我带到一僻静处,劈头便是一句问,又道:“天后这个职位其实很讲究天赋异禀的,不是我低估你,你实在资质平庸,哦,不对,是资质差了些。”
“资质平庸?你是暗示我神力低下?”我饶是这些年脾性修养得再不起波澜,被一个隶属我管辖的水妖这样直白贬低,牙槽也难免要磨上一磨。
“不是说的神力。”扑哧君一脸恨铁不成钢,“纵观横观历任天后,哪个不是阴险狡诈、心狠手辣、辣手摧花、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生命不息,弄权不止?这些优良的品质,美人你似乎一样都没有……”正说到高潮迭起处,忽地一停顿。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见一个窈窕女子一路行色匆匆往东天门处飞去,心下霎时一阵钝痛。
“不说往任天后,且说这个穗禾,美人,你段数便不及她一成。”
我低垂下头,被他这毫无修饰的直言不讳直戳痛处,竟是眼中酸了酸。
“美人,别,别,你不要难过!我不是那个意思。”扑哧君看着我一时手足失措语无伦次,“我是说你不及她阴险有心计会算计。我过去年幼清纯可人时,便被她狠狠算计过……”
我讶异看他,他道:“当年,我作生肖神之时,是多么地清纯可爱无忧无虑,整日游荡天庭,偶尔勉为其难地调戏调戏小仙姑,可算得十分低调。这穗禾虽为天后之族人,然却为远亲,天后族人何其之多,又如何会个个在意。她为博上位,竟将主意动到我身上,蟠桃宴上,我被她灌醉下药,归去时不胜药力倒于云丛之中,她便将天帝当年一侧妃迷晕之后放入我怀抱中……最后,又突然杀出,将我们擒拿至天帝天后面前,我素来风流有口皆碑,天帝一时深信不移,震怒之下贬去我的神籍,将我流放为妖,又将那个小侧妃贬作凡人,天后素来眼里容不得砂子,早便瞧着那小侧妃碍眼,现下穗禾替她作了刀子,遂一时畅快,听闻她又为远亲,自此益发对她亲厚了起来。穗禾本有手段,此后步步为营,竟终坐上了鸟族首领之位。”
我瞠目结舌听罢这一段秘辛往事,不想扑哧君被贬下界缘由竟是这般狗血淋漓的俗气……枉我过去还以为有多少神奇,断定必是个离奇曲折惊天地泣鬼神的传说,猜想过诸多桥段,譬如,花心的天帝看上了碧绿脆嫩的扑哧君,扑哧君为天威所压不得不从,然天帝为情势所逼迎娶了天后,天后嫁与天帝之后得不到天帝真情,对情敌扑哧君由恨生爱,最后和扑哧君二人惺惺相惜,暗生情愫,扑哧君在这一男一女之间辗转犹疑纠结不定,最终东窗事发被天帝知晓,然天帝再怒却始终对扑哧君割舍不下,下不去手将扑哧君挫骨扬灰,只将扑哧君贬为妖精,遣出天界,从此两不相见、各自怀念……
原来,是我多想了。
“话说美人,你何苦为了一只鸟放弃天下所有的蛇而改投入一尾龙的怀里,去挑战天后这个你不擅长的白脸!往后可有的你受,与天帝斗与诸神斗与天妃甲乙丙丁斗与仙姑戊己庚辛壬癸斗,美人,我实在不忍见你香消玉殒啊……”扑哧君一叹三折将我唤回了神智。
好端端我便在扑哧君的臆想之中丧于非命,遂黑了脸道:“过奖过奖。”
扑哧君语重心长又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其实,女子可怕,有些男子,更可怕……”
听着他没头没脑又蹦出这么一句,我禅了禅,顺口接道:“莫不是不男不女的才不可怕?”
“美人,你还是逃婚吧!今日我来寻你便是要跟你说这事的!”扑哧君照例热烈邀请我与他私奔。然,我心中却惦记着一件事,便不再听他天花乱坠。
幽冥界与天界如今势如水火,穗禾即将嫁入幽冥,却来天界作何?
更蹊跷的,她方才入了东天门之后,奔的方向竟是璇玑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