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而言,再多的金银,也不及这么一顿大块吃肉,对李秘的好感简直是倍增。
李秘趁机将自己的难处说道出来,让这些孩子帮着参谋,毕竟他们是苏州城的山狐社鼠,对苏州城的风土人情最是了解,万一找到能够鉴定字迹的人,也是说不准的。
不过李秘最终还是失望了,因为这些孩子只对旁门左道感兴趣,而字迹鉴别这么高大上的行当,都是上流社会才有的人物,这些孩子们根本就接触不到。
既然鉴定遗书这条路走不通,李秘只能将方向转到张氏这边来了。
张氏是个足不出户的人,起码明面上是这样,吕崇宁和通房丫头也都证明了这一点,张氏若非心理变态的杀人狂,绝不会处心积虑将隐藏有受害人姓氏的签子给挂起来。
这些都是连环杀人狂的犯罪心理,是对战利品的炫耀,能够得到心理上的满足,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所以李秘认为,这些签子并非事后才挂上去的,而是事前挂上去,用以告知执行人!
也就是说,张氏挑选目标,而后将目标信息隐藏在签子的谶语之中,执行人通过签子解读出来,再进行刺杀,若果是这样,张氏极有可能是团伙作案!
只是这个团伙的动机何在,通过张氏只怕很难再调查出来,只能调查那些被害人的背景,才能够看出一二来。
而张氏与背后这个团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极有可能与她被杀有牵连了。
这就是李秘大概的调查思路,眼下陈实遗书这条路走不通,那么便只能调查竹签上的被害人。
这里头还有一个比较隐晦的信息,足以说明张氏背后是有组织的大团伙,那便是张氏的竹签里,只写姓氏而不写名。
也就是说,张氏和背后团伙其实有个大名单,所以她只需要写下姓氏,团伙就能确认目标到底是哪一个了!
简定雍连找个人鉴定笔迹都不愿意指点李秘,想要让他同意李秘查看往年卷宗,这是如何都不可能的。
思来想去,李秘觉得这事儿最终还是要着落在这帮孩子的身上。
孩子们对上流社会不了解,没有鉴定笔迹的可靠人选,可要说让他们帮李秘混入县衙,偷看卷宗,这件事倒也有可能。
李秘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本以为这些孩子会害怕,毕竟那可是县衙,而他们都是有案底在身的小贼,偷溜进去查看卷宗,简直就是虎口拔牙!
然而李秘也非常清楚,这些孩子对官府从来就没有半分好感,他们正是最叛逆最热血冲动的年纪,无法无天,甚么事情不敢干?
果不其然,今番连青雀儿都没有太过犹豫,便答应了李秘的请求,孩子们早早就散落各处,为今夜的潜入而做准备。
苏州乃是富庶之地,龙蛇混杂,各色人等出出入入,维持治安需要投入大量人力,加上倭寇时常骚扰沿海,如今已经深入内陆,是以苏州城的官府力量警惕性也比较高,县衙应该戒备得很严才对。
起码这是李秘的认知,只是当他跟着九桶和青雀儿等人,从县衙后院翻墙而入之时,他才有了另一番体会。
县衙是个封闭式的建筑群,平素里也没有小贼这般大胆,敢偷到县衙来,只是九桶等人如老鼠一般,只要敢做,就没有办不成的。
胥吏们早已散衙,回到吏舍歇息,也有一些在外头购置了住处的,夜间通常会偷溜出去过夜,毕竟县衙不是道观寺庙,胥吏们也守不住清苦。
李秘白日里来过一次,对刑房的布局也很熟悉,不多时便来到了签押房外头,青雀儿等人对卷宗不感兴趣,帮李秘撬开门栓之后,就散到各处给李秘望风。
李秘顺利进入刑房,将窗纱都遮起来,而后点了灯烛,走进了卷宗房。
卷宗房不大,但汗牛充栋,散发着一股发潮的霉味,不由让人鼻头发痒。
李秘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这是他与通房丫头解密签子之时,写下的备注,里头记录着疑似受害人的姓氏,以及签子的日期。
所谓流水的县官铁打的胥吏,县官只是掌控大局,具体的细碎政务,其实都是胥吏和典史以及师爷在做,所以刑房书吏们对档案的管理还是非常到位的。
李秘按图索骥,照着日期寻找案子,约莫小半个时辰,果然找出了五六起案子来!
这些案子的受害人与签子上确实姓氏相同,案子性质也是极其恶劣,要么是失踪,要么是死亡,而且桩桩都是悬而未决的无头案!
由此可见,张氏绝非寻常妇人,其被害的背后,有着极其重大的内情!
李秘将这些卷宗摆在桌面上,正准备细细研究,此时门外却传来了夜枭的叫声,那是青雀儿的暗号,说明有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