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地位。
既然黄佩玉让余其扬来通知,今天夜里还是要见面,那么,就看他如何唱这戏。
晚上九点半,幕降下,掌声响起,筱月桂往化装间跑。李玉帮她擦掉妆,重新给她梳一个发式;秀芳帮她脱去小媳妇服装;她戴上自己的项链耳环,登上高跟鞋,这才用盆里的温热水洗脸,抹上香油,开始化淡妆,涂口红。
半个小时后,筱月桂穿着一件丝缎蓝旗袍,提了个小皮包出戏园。
黄佩玉果然已坐在车里等着,看见筱月桂出来,就把车门替她打开了。
司机发动引擎,往外滩方向开。“我们去哪儿吃饭?”筱月桂兴奋地说。
她从后视镜看见,余其扬等人进了另一辆车。
黄佩玉握着她的手,问她怎么没有穿他送的衣服,是不是不满意?
“有些紧。”不过她当即谢了他。
“那我照着你的旗袍重新做一件,将功补过,如何?”
“晚了一步,我已经差人做了。”
“你就抢了我献媚的机会了。”黄佩玉逗趣地说。他拍拍她的手,提议先去一家新开张的本帮菜馆,如果筱月桂不累,他们再夜半坐船游黄浦江。黄佩玉当什么事都未发生,只字不提看戏爽约之事。这样的男人,除非天王老子,谁能管得住?
当天晚上筱月桂与黄佩玉又住进了礼查饭店,不过换到五层有几面大弧玻璃窗的豪华房间,有扇窗正对着外白渡桥。这儿早晚有热水、随时可洗澡,这点让她很喜欢。
黄佩玉看着她,有点气恼地说:“其他女人都不像你。”
“说说看,怎么不像?”
黄佩玉说,你成天笑嘻嘻的,苦事儿不挂在脸上,也不诉苦告状,这就是我最喜欢的。我这人就很难有开心的机会,见女人还要添烦心,那又何必?他从怀里摸出一枚金戒指,把筱月桂的左手拉了过来,给她戴上。
筱月桂嘴上甜甜地谢着他,心想,这个戒指是黄佩玉许下的愿中最容易做到的事。她要的东西,想一一兑现,还得好好卖几个月甚至几年的笑呢!虽然她急如灯火边的飞蛾,但沉得住气,是对付这个男人的最好的办法。
接连三天,每夜黄佩玉都与她一起度过,第三天晚上临睡前,他告诉她,他已在沪西的康脑脱路找到一幢花园洋房。他让她去看,如果满意,就给他打个电话。
第四天,筱月桂按约好的时间到礼查饭店的507房间,可是黄佩玉没有到。她坐在房间里等,等得焦心火燎,一会儿到窗前看外白渡桥,一会儿干脆把灯关了,等到十一点,房间里的电话响了。她来不及开灯,就把话筒拿了起来。
“很抱歉,今天晚上,家里有点事,不能见你。”
“没关系。”筱月桂明白这个黄佩玉后院起火了,她落得做个顺水人情。但是她还要说做得更大度,“我一个人过惯的,床大,梦里好游泳。”
电话里黄佩玉干笑了一下,看来没有心思接这个玩笑。
“那房子,喜欢吗?”
筱月桂还是一副好心情似的说:“很喜欢,我的老爷,太谢谢你了。”
“我会派搬家公司来。”黄佩玉说。
“那就再好不过,不过您黄老板不是不知道,我的行李连一个皮箱都装不满,别让搬家公司笑话我。”
黄佩玉笑了,说你先到百货公司买家具,记在我的账上。家具买全了叫公司送去。
“那就先按照你喜欢的样子布置,再请你来过目。”
“我最近有点忙不过来,脱不开身。难得你这样体谅我!”
她搁了电话,在暗暗的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这才按亮灯。他不来,她一个人睡觉清静。房子虽然值钱,却是他答应的单子上第二容易的事。她筱月桂还得耐下心。这个黄佩玉不知何日才会出现,他很明白她在苦等第三个诺言。
这如意班已经穷疯了,不知是谁说漏了嘴,还是这些乡下孩子早就学得精明了,都知道了筱姐在用出全身本领给班子争一个前程。整个班子都在念叨那两个神奇的词“先施屋顶花园”、“大世界”,只不过当着她筱月桂的面不敢吱声而已。看得出这些人期盼的眼光比她还焦急。而现在她自己先得搬走,去住小洋房,这点让她最难受,也最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