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并未犹豫,道:“尚可。”
“家里可是种地为生?”
“是的。有五亩田,都种了油菜。”
肖瑶奇道:“冬季不种麦子吗?”
那女子便摇头,“我们这里春季便种油菜。油菜卖了钱,买粮食吃。冬季的地便闲着了。”
轩辕离便看向肖瑶,对于种地,自己可是外行。
肖瑶便笑了,“种些药材也可以。有些是秋播春收的品种,也有些可以冬季育苗,地这么闲一冬天太可惜了。”
那女子便眼前一亮,“药材?”
肖瑶道:“嗯。茵陈便可二月育苗、春初移栽、暮春可收。晒干了卖给药堂,也是好收成啊!”
多了挣钱的门路,那女子自然高兴,“谢姑娘指点。”
此时,已经中午,却不见男人回家,流月关心地问:“这孩子的爹爹呢?”
女子尚未开口,怀中的孩子便急急插话:“我爹挖河去啦!”
轩辕离便有些皱眉。
蟒河的工程很大,年年修、年年补,从秋冬断流干到夏初河通,竟还未完工?
再过两月,盛夏时节,便是雨季。若到时工程不完,暴雨无存变成洪水下泄,定会淹了村庄、良田,南丰必有洪涝大灾!
国库年年拨出几十万两的银子用于河工修建,工部却是太子主掌……
女子突然红了眼圈,忙低头整理孩子的衣襟,以作掩饰。
肖瑶自然知道南丰律法,见女子神态,问那嘴快的孩子:“你伯伯和叔叔可去了?”
那孩子便一脸迷茫,“伯伯和叔叔?”
女子摇头,“孩子他爹是独子。”
“壮丁不是二抽一、三抽二吗?”肖瑶咬唇,转头问轩辕离,“怎地成这样了?”
想那时在胡家庄,老肖家需出丁服徭役,还是肖老太逼肖文拿钱才摆平的!
轩辕离黑沉着脸,道:“此地乃关城地界,须问问方知。”
果然是天高皇帝远,国家律法的执行便大打了折扣。
有钱的家户出钱,到底工程还是要人来干,无钱的便出人,搞到最后,人数凑不够,单丁的家户也要出男劳力了!
地里便荒芜了,河工修建是重要,到底一个国家的粮食才是根本!现在竟搞到因为劳力缺乏,土地荒芜的状态了!
流启便白了轩辕离一眼,暗暗腹诽:“看看,这就是你的南丰国,老百姓的徭役都搞不定,光水甜有何用?!比我家霜儿强到哪里了?臭小子!还有阿瑶那死丫头,真不知道看上他什么了?啧啧!”
看看日头,流启转头对流月说:“中午便在这里用了午饭吧,我看这家还算干净。”
那女子便涨红了脸,有些诚惶诚恐,道:“小女子手艺粗鄙、吃食又少,恐伺候不周……”
丁元春忙上前一步,“我们带有干粮、自己动手,不过借你的锅灶一用。”
那女子便松了一口气,放开怀中孩子,道:“我来烧火。”
轩辕离转头对江水道:“去村中多问几户,服役之事如何抽丁?若有官府通告一并拿来,把村长也带过来。”
众人刚开始吃饭,江水便带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来了。
江水自然不敢打扰,两人便站一边等着。
等众人吃了饭,轩辕离方问那村长话。
那村长见众人气度不凡,自然不敢打听众人身份。
虽被赏赐坐在凳上,只敢斜着身子半坐着,不敢直视轩辕离的眼睛,眼睛满含惧意地只能看着轩辕离的……腰带!
村长说的和那女子说的一样,“村里有钱的便出银子免了徭役,没钱的都是要去的。”
“因为官府给每个村子都摊派了人头数,如果没钱,单丁家户也要派劳力。”
那女子便插话说,“我们孩子他爹便是如此。因家中没钱,便年年到河工上干活,一去便是半年。再加上来回路途遥远,一年在家中不过呆上四五个月。可怜我这孩子,每每见了他爹都不认得!”
那孩子便嘀嘀咕咕地:“我想爹爹了!”
女子便又红了眼圈,却不敢哭。
肖瑶看着更是难受。
江水递上官府征徭役的告示,众人一看,果然白纸上浓笔重墨、关城知府大印鲜红!
轩辕离看了一眼,英挺的眉微蹙,抬头吩咐江水:“饭后持我凭信带人到关城一趟,取衙门征役名册、收银文书来。查对核实,知府签字画押。若胆敢虚报、隐瞒、藏匿、拒交,就地削职、押往京城拷问。”
“是。”
江水应了,也不吃饭,领着两人骑马走了。
众人听了倒没什么,只见村长和那女子浑身哆嗦,头上滚下豆大的汗珠来……
饭后,给那女子留了些银两,轩辕离又警诫了那村长几句,众人方再次踏上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