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罢?
那当真是什么体面都没了。
可是难道自己费尽心力,来此当真只见一面,叫对方认住自己,便罢休了吗?
然而不这样,又能怎样?
哪怕钱芷胆子再肥,性子再骄,也依旧是个大家出身的闺秀,偷偷来此见一回顾延章,搭上两句话,已经是她能做到最离经叛道的事情,再进一步的,当真是想也不敢想出来了。
她只心中偷偷做一回梦,觉得待见了面,多说几句,他见自己这样的相貌人品,也许就会心生好感。到时回了延州,认了那定了亲的女子,两两相较,他说不定就会想起自己,觉得还是自己比较好。
定然是会的罢。
只盼那一桩亲事,能出些什么变故才好……
钱芷一颗心儿扑通扑通的,鼻尖上渗出了汗,忙又用绢丝帕子轻轻压干了,生怕早间对着铜镜花了半日功夫才扮好的妆面,就此晕开,再无法给那人瞧见。
柳府偏安一隅,并不建在闹市,行人甚少,这辆马车停在路边拐角处歇着,很容易便能将周遭情形尽收眼底。
钱芷有心探看,果然只等了不久,远处有马蹄、马车的声音传来,极目远眺,那马车倒是普通,只当前一人,马壮人高,虽隔得远,看不真切,可形容依稀,当是她等的那一位无疑了!
钱芷估着时间,把车帘放下,车内除了她的两个贴身丫头,还有一名中年妇人,她做一副胸闷的模样,对那妇人道:“许嬷嬷,我胸口闷得很,你代我去前面那一处买些清凉饮子来罢。”
这会接近辰时,沿途也有不少饮食铺子早取下门闩,开了铺子做些营生,不远处便有一家卖各色饮子的,里头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
许嬷嬷听了此话,并不疑有他,应了声是,从车上取了铜钱,径直听命买清凉饮子去了。
嬷嬷一走,钱芷复又撩起一角车帘。
耽搁这片刻,那一行人已行得近了,果然当头一人身着深灰色骑装,脚踏马靴,因骑在马上高马之上,更显得肩张背挺,英武异常,既有文人的气度,又有武人的力度。
——正是那顾延章。
距离上一回两人在钱府见面,其实已经有一阵子了,究竟只见过那一回,哪怕钱芷常常拿当日的场景出来品味,顾延章的形象也已经略有些模糊,可这一时乍然相见,却又把她看得心跳漏了一拍。
这人的相貌气质这样好……
比她记忆当中的,还要好!
她只觉得自己手心一阵发粘,汗渍渍的,心跳更是越来越快。
趁着那人越行越近,与自家马车就要相擦而过,钱芷连忙把自己特意戴在右手腕处的一只实心银镯子褪下,冲着那顾延章的背部砸去。
一面砸,她还一面发出一声惊呼,细声喊道:“我的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