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4】人无信则不立

    终于是让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姑娘有了短时间的清静，凌耀轩如是想着，回了客厅后陪着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见蓝宝儿一脸乖巧地迈着小胳膊小腿忙进忙出，给她端来削好的灵果子，又依偎在她的怀里亲自喂到她的嘴里，忽而又闪身不见了，再出现时，小手里又端着两套轻舞缭绕的木杯盏，里面装的是最纯净的灵泉源头之水。

    她终于是舒展了轻凝的眉梢，露出一抹轻松的微笑：“好了，宝儿，我知道，该是你手下的小弟出来放风的时候了。”那只妖孽都憋屈在空间里这么久了，若不是因着她爹在这儿，怕是早就被她给放出来了吧。

    其实，不用蓝宝儿献小殷勤，她早知道蓝宝儿其实这段时间也是委屈得很的，被人当成是真的捡来的小娃娃了不说，还成天介的离她那么远，都不能如以往那般随时随地出现在她面前，对任何一个心中有傲气的仙禽来说，都是有够憋屈的。

    他想找个玩伴，随时有得一起玩，一起说句话也好，这也没有错。

    蓝宝儿高高兴兴地跑开了，凌耀轩这才犹豫着开口：“小姐，老爷他们这次回去，您给准备了那么多对老爷来说够稀罕的物事，等他再来时，您又如何向他一五一十的去解释？”

    那些东西，有的是体面富贵的人家才能穿着的衣裳、有的是殷实富足人家才能随时出手的小物件，还有那件黑貂毛的披风，怎么说也值当得个几百两银子的，给老爷那不识货的人才，给去他会穿么？他总觉得自己还是个普通农家的落魄秀才，日子除了过得轻松一些，就是没有什么盼头的。

    怀里揣着银子，按照梦凡的说法是，他也只是把那银子当成是可用买些粮食之后再存起来，充作底气的那种，而不是拿着银子去让它生出更多的银子来。

    “凌大哥，其实，这世上很多东西本就是解释不清的，一个两个铜板的，容易算清楚，你若是给人成千上万个铜板去数，你能给人解释出来你这每一个铜板的来历是如何的么？”梦凡挑了挑眉梢，慢悠悠地端了杯水喝着。

    “你的意思是，准备再在日后不停的给家里和老爷更多更好的东西，这样，老爷就算是想一一的问询出处，怕也是自己会觉得很无聊了。”

    梦凡轻嗤一声：“是的，对我爹来说，很简单，他要的，只是很多很多的银子，或者说很多很多值银子的东西，什么读书人的清高，那也是在生活在底层时的无奈；不过，他此生唯一能坚定的是，无论我这个女儿做出了什么成绩，给他添置了多少别的人想也想不到的孝敬，他依旧是会认定，女儿，就是别人家的，在我长大成人之前，我的一切，就都是他的……”

    凌耀轩听着，倒是轻轻地叹了一声：“那就好，想必日后小姐你长大成人了，有了自己的家，老爷也就不会如此对您了！”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原是没错的。

    “哈哈哈……”梦凡突然笑出了声，明明是笑的，可那眼神里却是照旧的泛着一种了然的冷意：“想得美，日后？呵呵……呵呵呵……”她一边冷冷的笑着一边缓缓摇头：“凌大哥，若是我们是一生的朋友，多年后，您再想想你今日的如释重负，是不是为时过早了些。”

    她爹真是那么维护‘约定俗成’的人么？

    她不会如此天真的认为，若是她没有一个私人的空间在那儿，可以存着无数的私有物品，那么，迟早有一日，她会如前世一般，永远是一无所有！

    都说父女是前世的情人，今生的父女之情，是为了偿还情债而来，所以父亲对女儿都是好好宠着的，可是，这世上又岂是所有的父亲都是宠女儿的？这也太牵强了些，事情到她的身上，她只能认定，父女，是前世生死不共戴天的仇人！

    无论是她是否成家，无论她嫁予何人，她的父亲，都会在完全无视她对家庭所有付出的心思中，让她竭尽所能的帮着家中改善生活的同时，又会在她落魄不如意之时，翻脸对她；绝对，无一丝怜悯！

    她想，自己是打不破这怪圈的，唯一能让自己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的，就是在尽量满足父亲期望的同时，再在暗里，拥有父亲永远拿不去的东西。

    除非，她罔顾孝道，不认血脉亲情，可，她还得在这人世中不停的一世一世的沉沦，没有父亲，又何来她在这人世间的存在？

    凌耀轩突然觉得自己一阵痛心，他不知是不是自己与主人之间有着那奇怪的契约联系的缘故，总之，他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女子，好坚毅，不该的啊，她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龄，享受着来自家庭双亲的无尽呵护中，慢慢长大的一个小女孩儿。

    她的心里，到底背负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凄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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