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恬静。
所以他真的不愿见孙太后这般愁容,他想着那些跳广场舞的老太太,不管人高考还是睡觉,一天到晚跳个不停,劝都劝不停,城市管理人员来没收音响都制止不了她们,想着那应该是个能让老太太开怀的事儿,这大明的皇城里,总不会有人投诉孙太后她老人家扰民是吧?
于是丁一不由分说,便把孙太后扶了起来,其实这动作,于奏对来说,就算是义子,也是过了,毕竟是太后。丁一按理说也不至于疯成这样,但这厮就是缺乏母爱,脑袋一热他才不管。
当场就示意起广场舞,还叫那宫女奏乐,那玩意能有多难?抬手甩腿的跟着节拍就是了。
孙太后看着,真是本来一腔的不快,也被丁某人逗到笑得不停。紧接着丁一觉得那节奏不够明快,抢了宫女的琵琶拔了起来。看着名动天下的丁如晋,倒持琵琶在那里扭来扭去,孙太后忍不住终于笑出声来。
“娘娘,您要跟着我跳啊,这对身体有好处!“
孙太后看他那憨样,实在受不了,坐回椅子上真是笑弯了腰,半晌才对又要来拉她去跳广场舞的丁一说道:”行,行,哀家一时学不来你这把戏。呵呵!“她指了方才泄漏消息给丁一的女官,对他道,“你一会教给她,平日里哀家让她来教就好,哈哈哈,如晋啊,你这孩子,乐死我了!“
丁一被她唤着孩子两字,却便有些失控了,两辈子没娘的货啊,这跟奋斗半生给不起首付的家伙,突然听说北京三环内有套二百平方的房子是自己的一样——不见得神经特别脆弱,人就缺这东西,受不了这个。
所以丁一握着孙太后的手,却是对她说道:“娘,您要开心,要没钱花了跟我说;要谁惹您生气了,我不教他痛快!您要答应我,每天都要快快乐乐!”
孙太后被他这么一说,却如心头一块石翻开了也似的,伸手抚着他的脸,柔声道:“好,好,娘答应你,如晋是个好孩儿……”
本来召丁一入宫,孙太后是有话要说的。
正如她的愁颜一般,近来发生了许多事,例如钱皇后去做女红,又如王骥,被削总督南京机务的职,景帝把他扔去南宫看管英宗,其实也就是陪着英宗坐牢吧,王骥本来就是和王振一样,被景帝视为忠于英宗的大臣。诸如这样的事,还有许多,否则孙太后也不会说出,后宫不与政事的话来,想来她是尝试过劝说景帝,但被这么顶撞过,或是其他的什么事情。
但这时候,她却不想说了。
不想提起这些事,只是与丁一说着趣事,笑着开怀。
她只觉得这义儿,还要比景帝这庶子贴心得多,与丁一相处,或者他会做出一些很可笑的事,说出一些逾礼的话,但孙太后能感觉得到,丁一是真把她当娘,才会有这样的举止言行流露。
而这却也便唤起了她的母性。
直到丁一辞出,她都没有提起任何朝堂或是宫内的正经事宜。
但看在中官和女官的眼里,他们心里丁一的地位又是有所不同了。
义子也是分亲疏的,很明显,丁容城来了,太皇太后便开心起来,看起来,丁先生于太皇太后的心里,位置却是不低的。
而景帝很快也得到线报:“太皇太后没有提起南宫的事?王骥呢?也没有得起?”
“回爷爷,奴婢专门问过这事,几个宫蛾都说没有提起过,按她们所述的丁如晋与太皇太后相谈的过程,应该是没有什么差错,几人分别问话,都能合得上。”兴安向景帝这么禀报。
“广场舞?丁如晋却总是独出心裁啊。”景帝笑了笑,却抬脚蹬了兴安一下,“去,让如晋过来见朕。”看着兴安出去,他摇了摇头,“若是能不提起南宫,又能让太皇太后开心,丁如晋,倒是人才。”
他最怕就是提起英宗,但真要把太皇太后逼到郁结,至少老牌的国戚、勋贵势力,也不是景帝说动就能动的,便王骥这进士出身,不是勋贵的伯爵,要处置他,也得调开麾下用熟的大将,再把他召到京师来折腾,最后也只能将他扔去南宫闲置。因为若是真的杀了王骥,那他这一脉许多官员便人人自危,朝政动荡不是开玩笑的。
景帝所没想到的是,他这个想法,让丁一,因为英宗那句“背叛我”而改变了许多计划的丁一,得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