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张和**回了一句:“彼目眚么?”这话的意思,就是丁如晋他眼睛有毛病吗?
邢宽被呛得不知道怎么回他。
看来这就是张和的心结啊,毕竟他就是因为一只眼睛有问题,才把到手的状元丢失了。
“如晋五官端正,又无残疾,凭什么,丁如晋就中不了状元?”张和说得性起,脸上肌肉颇有点扭曲,“不知用夫前辈当年如何,学生安有如晋此时敏捷?彼做十题花费的时辰,当年学生也不过最多做出两题。”
这一点邢宽听着,也不禁点头道:“宽也然,确不若如晋这般下笔如有神。”
“两位,学生答毕。”丁一写完又查了一回,便起身将卷子递了上去。
邢宽接过去看,张和却一把握着丁一的手叮嘱道:“切记,该缺笔要缺笔,反正你笔下快,拿不准的典,便不要用它。”
丁一苦笑道:“节之前辈,这状元哪是这么好考的……”
没等他说完却就听张和沉声道:“若如晋不得状元,朝中尽是奸邪!”
丁一和邢宽都暗暗摇头,这位当年因为眼疾被夺了状元,真是一辈子的心结,当时连官都不愿做了啊,哪怕到了现在,那怨气真是冲天啊。
不过倒也可以看出,张和对于丁一的文章,是极为认可的,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一些话丁一实在是无法跟张和说白了,就算丁某人文章真是看得过去,景帝会取丁一为状元么?或者说,丁一愿意被取为状元么?取为状元当然就是入翰林院,然后就是庶吉士学习政务,如果丁某的样子让景帝不讨厌的话,就如商辂一样,挂个展书官之类的名目,学习处理政务,如果上手快,处理诸般事务老到,便会慢慢地当首辅苗子来培养。
丁一要是的有自己的空间和时间,可以爬科技树啊。
这样搞的话,恐怕到了景泰朝完结,丁一还被绑在京师动弹不得,便如商辂一般。
若只如此还罢了,过上两年,景帝要立自己儿子当太子,要废了英宗的儿子。丁一到时怎么表态?丁一就在京师啊,不反对的话,英宗出来以后,别说什么君臣之谊了,以丁一的处世原则来说,感觉朋友之间都交代不过去吧?反对的话,景帝的皇后都因为反对而被废了,别说其他人,太子易位这事,基本属于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事了。再说涉及皇家立储,本就是朝臣的大忌。
但是状元啊,千古留名……幸好很快丁一就把这不合实际的想头抛之脑后,张和是偏激了,邢宽说的才是正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状元哪有这么好得的?
不过能得到邢宽和张和的肯定,这一日从国子监出来,丁一的心情还是比起往时好了不少。骑到三山街,正是华灯初上,人来人往,丁一便下了骏马,和往常一样的把那四蹄踏雪牵在手里,缓步向书院行了过去。
半路上买了几块糕点准备晚上去跑步时,好让那些哨卫的少年,例如丁君玥之类的馋猫解解馋;又买了一捧茴香豆,装在油纸袋里,边走边吃,倒也是惬意。这四月的夜风,已无什么凉意,行了几步就觉有点闷热,丁一正在考虑要不要把长衫解下来,反正又没有人认得自己,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却就听着前方有人尖叫道:“七叔你莫要来纠缠我们!我们姐妹上午卖菜,中午说书,到这时才得还家,便是要凑些钱给爹爹买药,哪里能借你?你说爹爹欠了你钱,我姐妹却不晓得,若是有字据,你自去告官就是!”
丁一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便牵马行了过去,却就见三山街边上的小巷里,两个姑娘被一个男人拦住,那男人看着也是干惯了粗重活计的身板,借着边上灯笼的光,看得出他手上也尽是老茧,却在那里说道:“自然是有字据,只是三老不许我去告官!你们两个识相点把钱还我便罢,要不然,他娘的别怪七叔要你们好看!”
这时丁一借着巷边人家挂着的灯笼,却是认出了那两个姑娘,便是四海楼说相声的那对姐妹。丁一摇了摇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可是不打算去管的,连开口都懒得,就要牵马离开。这时就听见那男人闷声闷气地说道:“你们若是不还……十两银子,从你爹带着你们两个赔钱货来落户,借了整整半年,一点息也没给我,这事却就不算完……秦淮河那边有人看上你们姐妹,说是愿意出五十两银子……”
这个丁一就忍不下去了,逼良为娼,没遇见那是无法的事,碰见了,丁一却是不容这等事在自己眼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