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势,虽无敲锣打鼓,便与县太爷出行的排场,其实也不见得差到哪里去,至少县衙里,绝对找不出这么二十几匹骠壮的战马,与这些膀大腰圆至少卖相极为看得过去的锦衣卫来。
所以天然呆说县太爷教子无方仗势欺人,着实也是有些牵强。
丁一回到府里,天然呆和柳依依的战争仍旧没有平息。
萧女侠不知道是不是在家里闲得发疯,逮着这事想去闹腾一下当活动还是怎么回事,老在那里叫嚷什么:“杀了这狗官,本女侠绝不连累于你,自会墙上留字!”柳依依也不知道是抽了哪根筋,“你便是王法么?你说不连累就不连累?就是你杀了人之后自刎了,该连累还是连累!”
“你们不渴么?”丁一走了去,无奈地向两个要扑上来告状的女人苦笑道,“至少我是渴了,吵了这么久,消停会吧,喝杯茶再说。”他当然可以拿出男儿气概,喝令她们闭嘴,但始终丁一对于她们两人,心中是有愧疚的,还真很难板起脸来训斥。
使下人搬了张椅子过来,在天井里坐定了,刘铁便把那丁君玥带了过来,看着是痛哭过一场,虽然洗过脸,但仍看得出红肿的眼睛,丁一认得这个孩子,她原本并不姓丁,姓什么根本没有人知道。
有说她是被遗弃在容城的,也有说她是随母亲到这里走亲戚,然后走散了的,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哪里人,据容城的老人说,她母亲那时是唤她做“小猪”,自从五岁独自在容城过活,吃百家饭长大,城皇庙里栖身。今年开初,听着丁府招收学生的消息,容城里的老人们,便上门来求丁一把这女孩也收了当学生。
因这女娃子调皮捣蛋得要紧,若是饿了便闯空门入去自取东西食了,要是被人捉住打骂,隔日那家人的鸡鸭难免总会有一两只莫名死掉;再说女孩渐渐大了,住在城惶庙里也不是个办法。那时丁一听着她的身世,想起另一个时空的自己,问了她几个问题,却是思路清楚,当即便教她留下,君玥这个名字,还是丁一给她取的。
“说吧。”丁一接过柳依依递上来的茶水,对这君玥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君玥还没开口,眼角便有泪了,丁一看着,笑了起来:“这对我不管用,你知道的。”
他在另一时空也是孤儿出身,这等未问先哭的本领,小时候也是练得纯熟,哪里会这么容易上当?再说泪水可以憋出来,君玥也没高明到面部肌肉和肢体语言都能作伪的地步,在丁一面前玩这套,实在是行不通的。
她也识趣,马上抹了眼泪说道:“他骂我是野种,又骂我是没人要的赔钱货,我不依,说我现在有了先生,他说他爹要是发话,就能把先生拘去打板子,又说先生读的书没他爹多,许多难听的话,我便打他。”
十岁上下的小孩,能吵出什么正经事来?不外如此罢了。
还真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不外就是这样的鸡毛蒜皮的事儿。
但接下去她所说的话,倒是颇有些让丁一吃惊。
“若我不打他,他就会四处说先生坏话,那些小孩,学了就会到处说。”
“我得当街打他,打到他怕,打到那些小孩不敢跟他学。”
“为啥要罚她?”丁一望着柳依依问道,后者咬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君玥作为书院的学生,听着他人说丁一的坏话时,她这等反应又有什么不对?难道是惩罚君玥,今后其他学生任由他人辱骂丁一,听之任之才对么?
丁一又对天然呆问道:“就为这,你要去杀了知县?就为这小孩打闹?”天然呆低垂着头,嘟着嘴捏弄手里的分水刺,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说得没错,你不是没人要的小孩,你是先生的学生。”丁一揉了揉君玥的脑袋,小女孩这回淌下的泪水,却便不是憋出来的了,但她总归要比同龄的孩子早熟,很快便抹去了泪水,按着教习平日要求的,笔直地站立着,这倒让丁一点了点头。
这是个人精啊。
她知道怎么表现自己。
不论从为什么打人,打人要达到的目的,到现在笔直站姿,她一直都在试图向丁一说明一个问题:她很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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