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又或者别的打算,也且再看着……”
程浩健他爹,程家七阿爷大怒:
“你这说得什么话?断人骨肉也是举人当作的?”
宫且楦笑得温雅:
“哪本圣贤书、又或者哪道律法,定了举人就只能眼看着村里晚辈哥儿外孙被夫家欺负死了?
老夫可实在学识浅薄,却不知呢!
老夫只知道,本朝律法,倡导、主持淫祭者,无功名者诛,有功名者虽允许以功名、财帛赎买,却也不定是要流放三千里或者几代不许科考呢?
至于胁从者,轻则杖刑,重则流放,更甚者连坐皆诛也可……
程大儒您却知不知?”
这话一出,程家村人尽皆哗然,程七爷兀自怒目:
“什么时候有这说道?乱诌律法,可是大罪!”
程浩健帮腔:
“可别是你们宫家土皇帝当久了,真就自己弄出来的所谓律法吧?”
这话委实其心可诛,宫且柳立刻“赏”了他们两根大木柴。
宫且楦却不恼,依旧气定神闲:
“开国之初,太.祖亲口所宣、太宗亲笔所书的太祖圣训,第十八条第三项……”
程浩健父子依然没想起来,给王金罐嘲笑
“还说是童生,连本朝太.祖圣训都忘到脑后的童生,活该一辈子没出息”
的时候,还理直气壮与他争执,
程二太爷却到底是衙门里头待过的,忽然脸色一变:
“太.祖圣训、太.祖圣训……”
却原来,这太.祖圣训乃是五六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子太.祖才刚打下大半江山、初初称王,因天下纷乱,前朝律法又或者驰废多时、又或者不符合当时实际,太.祖就先与治下百姓约法三章,又随着自己治理中遇到的问题,新增训示,由四子,也就是后来的太宗亲笔所书,驿站快马分发各地,再由乡里识字者传唱民间,督促百姓守法,一时盛行。
可再后来,随着天下大统,太.祖称帝,自不乏有司修正律法,乃为的太.祖圣训到底琐碎了些,虽没有明令废除,但随着世易时移,能适用的已经不多,如今读书人也没再读了,乡里也没再传唱了……
但就是因为没有明令废除,若有人真拿着太.祖圣训说事,又真拿住了事去说……
程二太爷虽有好几年没去县里,甚至连镇上也少去,可也忘不了,那宫家人连县尉面前都能说得上话的风光!
此时猛地一激灵,从能让小王村低头的得意中清醒过来,就格外恼怒程浩健:
“亏你们还号称三代诗书传家,这出的什么鬼主意?太祖.圣训都能不顾了!”
又和宫且楦讨饶:
“老举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们这样才读了几本书,就敢说书香之家的泥腿子一般见识了……
那个,娃娃们的事,都听您安排,都听您安排!”
也是程二太爷这一房人里头,三代近亲都没和此事有干系,故而别人家的子孙舍得格外爽快。
宫且楦一笑,却不知怎么的又改了主意:
“这改姓到底不好,到他们成年自己能主意之前也要好些年,祭祖时候都咋办?
实话说,回你们这儿我们都不放心,随阿爹又没那样事儿!
我细想了想,不如这么着,和他们阿父家断亲是必要的,改姓却算了,不如族长您给主持个分宗?
这样他们也便宜,日后说不定还能发展出来个小程家村哩?”
他自觉是个好主意,就是为难:
“只是分宗不比出族,这祭田族产的,却不好一点都不给他们哩!”
程二太爷心道:“什么老举人?剜肉吸髓的贼匪也不见得能有这么狠的!”
奈何把柄在人手上,这人还是个很有能耐将这把柄利用到极致的,他也只得低头认了:
“行!分宗就分宗!”
宫且楦微微笑:
“除了这一回遭殃的哥儿,其他娶了我小王村哥儿的人家要是愿意,也要分。包括程老实一家子,嗯,程老憨那混小子也必是要分出来的,还有可能要再商量多几户,不然到底单薄些……”
宫且柳动作快,这柴火堆眨眼间就散了、灭了;
王金罐动作也不慢,桌子椅子竹简刻刀,都给程二太爷备齐了:
“您请,契书先写好,有那还没议定的几户且留够空儿来,我这边立刻让人回去商量……
绝对不会耽误明儿一大早就往衙门备案的!”
程二太爷颓然刻书,程浩健倒还不忿,可他阿父已经看出不对,一巴掌拍下去,父子两个凑到里正那边说好话去了,口口声声的“继宗是我们家两代独苗苗”,不要更恶心。
幸而宫十二只顾着招呼人:“找个大夫来给你们村长看看啊?可别今儿没给龙王爷收去,回头年老力衰又遇上灾年出个什么事,又或者给不肖子孙气死了,倒赖在我们头上。”
便支使得王金罐几个又忙得团团转,也就没谁顾得上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