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的温氏,心中掩不住的诧异。温氏先开始的确是装疯卖傻,但之后亲手给余子俊下巫咒后,是真的疯了的。可现下突然又在短短时间内神志清醒了,这绝对匪夷所思!就算是医圣重生都无法做到!可她怎么会——
身后,目光敏锐的寒紫悄声道:“小姐,您看大夫人的脸色。”余辛夷目光一转,落到温氏的脸上,温氏的脸色看似很红润,但只要仔细一瞧,便发现那红润得极不对劲,就像是快死的人,却突然回光返照一般!
难道,这就是温氏突然清醒的原因?原本看着温氏疯癫,还想好好欣赏几日,暂且不要她的了命了。不过,既然温氏自己又送上门,那就怪不得她再送她一程,亲手将她送上西天!
余怀远原本就心情极为恶劣,此时见到了本该疯癫的温氏,更是暴怒如魔!而温氏竟还敢抬出定国公府来压他,简直胆大包天!他下意识的便扬起巴掌,朝着温氏狠狠扇过去!
那边厢,余怀远扬起手掌,一个巴掌狠狠朝着温氏扇过去,但却突然顿在半空中,将将的没有抽到温氏脸上!温氏刚才那番话,简直是当面打余怀远的脸,但是又确确实实的提醒了,定国公府还没倒呢!只要定国公府还在,他余怀远就不得不忌惮!
所以,哪怕余怀远怒发冲冠,这个巴掌,仍然扇不下去!
一旁,余辛夷简直忍不住要嘲讽的笑出来,他这个父亲,骨子里跟温氏是一丘之貉,这两个人真是再适合做夫妻不过了!一样的自私自利,一样的心狠手辣,又一样的奸诈小人!
温氏压制住胸口上涌的血腥味,道:“若是拿不出证据证明惜月做了那些事,那妾身就只好先把惜月带回院里去了!”
余怀远还没被气出好歹来,老夫人却差点被气得晕过去,竹心几个丫鬟忙给老夫人拍背,余辛夷也忙接了一杯茶水给老夫人压压心头火,浅浅笑道:“奶奶别担心,让我来吧。”
老夫人点点头,这才呼吸平缓了些,也只是一些。现下这刻,她简直恨不得一拐杖将温氏打死才好。
余辛夷缓缓走出,走到温氏面前,轻笑道:“母亲您说,没有证据便不能定二妹的罪,那么,若是有证据呢?”
望着余辛夷似笑非笑的表情,温氏生生咽下去一口血沫,朝着余辛夷鄙夷的冷笑一声:“那也要你先找到证据再说!”当年她手脚本就做得相当干净,否则必不能骗过老爷跟老夫人,且这五年的时光过去,这五年里她利用各种手段,将当年与那案子有关的所有丫鬟小厮,不动声色的或打发,或弄死,全部一一除去!她决不信,还能留下什么把柄!
余辛夷莫测一笑:“母亲如此笃定啊,那么……只能但愿母亲待会儿继续笃定下去!”那她,似乎就更不能让温氏失望了!
看着余辛夷漆黑透亮的眸子里竟突然透出浩瀚而又莫测的神情!温氏几乎有一种,自己马上要被踩进地狱的感觉!难不成,余辛夷还有什么后招?不,不可能!当年的事,该死的都死了,该闭的嘴也闭上了,绝不可能再横生出什么枝节!
“母亲,您一定是在想,当年该死的都死了,不该留的也没留下来,我能找出什么证据呢?”余辛夷浅笑轻吟着,似乎此刻紧张的局势丝毫没影响到她,因为,她才是自始至终那个下棋的人!
余辛夷话音一转,在温氏忐忑的目光下,陡然停住脚步,目光灼灼道,“不过——您似乎忘了,还有一个人还没死!那就是,二弟的亲生母亲,大姨娘!”
“大姨娘,辛夷给您请安了。”只见余辛夷朝着院外浅浅屈膝,行了个周全的礼,那一刻她目光熠熠,犹如最灿烂越最能灼伤人的地狱红莲火焰!
温氏猛地提了一口气,目光震惊的转过去,望着身穿海青的大姨娘走进院子的身影,脸色陡然僵成一团!
大姨娘怎么会出来?她不是一直缩在自己的院子里,胆小如鼠的念那无用的经,拜那虚张的佛,当她的缩头乌龟么?她,她这时候出来想干什么!
院子里,其他几房姨娘,并二房柳氏、三房张氏都对视了一眼,今儿个,算是有人要彻底倒台了!
温氏几乎是忍不住冲上前,朝着鬓发皆白的大姨娘恨声道:“你想干什么?我劝你看好情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先掂量清楚!”
大姨娘冷冷的绕过她,走到余怀远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用那拜了千万佛的额头咚咚的砸在地上,用那念了整整五年佛经的口嘶哑的喊出一句:“老爷!妾身要状告温氏跟余惜月,害死了您的亲儿子啊!”
当这一句出来的时候,全场人心都酸成一片,因为,大姨娘这一声实在太过凄厉,那双麻木的眼睛里此刻流出血泪来!若非伤痛到极致,怎会连眼泪都是血!
温氏立刻尖叫道:“你胡说什么!给我闭嘴!再敢胡说半句,我剪了你的舌头!”她眼睛发红,带着狠色的快步冲过来,真要拧大姨娘的嘴!
而寒紫接了个眼神,立刻机敏的侧过身,挡在温氏面前。
而余辛夷则慢步而来,巧笑倩兮道:“母亲,大姨娘才说一句呢,您就要剪了大姨娘的舌头,难道,您是想当着父亲跟老夫人的面儿,堵大姨娘的口么?”
老夫人跟余怀远的目光立刻锐利的扫过来!温氏眼前发花,恨得眼睛里滴毒,尖叫道:“好啊!你们串通好的,你跟大姨娘两个人串通好来陷害我的!老爷,她们说什么您都不要信,她们在陷害我呀!”
大姨娘却陡然打断,从怀里取出一只木鱼,道:“老爷!我这里有证据!”
众人惊诧的看着这只木鱼,怎么,难道木鱼里有什么玄妙么?只见大姨娘猛地把木鱼砸在地上,用力的砸碎,而那只被敲得粉碎的沐浴里,竟然露出一张陈旧发黄的纸条。
大姨娘颤抖的手拿起那张泛黄的纸,如同自己的性命般交到余怀远手中:“这是子敏临死前留下的信,他高烧不退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还要挣扎起来写下害他的人!就是因为他死不瞑目啊——二姐害我——老爷您看看,敏儿小小年纪,就算临死前还把害他的人叫二姐啊,老爷!您看看啊!”大姨娘眼中血泪一段滚下,简直触目惊心!
余怀远手指不稳的接过那张只写了四个字的纸条,瞬间狠狠闭上眼睛。虽然纸条上墨迹陈旧,更是写得歪歪扭扭,但是,这字迹他如何都认得出来,因为这一笔字,是他亲手教出来的!
余怀远猛地睁开眼睛,赤红着眼几近狰狞的咬牙道:“温氏,你还有何话要说!”温氏脸色陡然雪白!白如灰尘!
余辛夷冷然一笑:枉费温氏机关算尽,更曾派人偷偷将大姨娘的院子搜了个底朝天,就是为了毁灭证据!但她没想到,大姨娘会把这封遗书藏在她每天敲的木鱼里!大姨娘每天敲着木鱼,整整敲了五年!其实,她念的哪里是佛,而是她枉死的亲儿子!
温氏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一股血丝从嘴角流出,被她抬起袖子硬生生遮住,最初的震惊过去后,她掐住发抖的掌心,冷笑一声道:“只是几个字罢了,世间能临摹笔迹之人并非少数,你怎么能证明是余子敏的亲笔?”
余怀远不可置信的撑大了眼睛,这样罪证确凿,她竟然还能睁眼说瞎话,此等女子简直只能用两个字形容——龌龊!
不见棺材不落泪,那么,她就把棺材拿给温氏好好的看!
余辛夷嘲讽一笑,道:“母亲,您别急,大姨娘除了物证外,还有人证呢,孙旺家的,出来!”
只见人群之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婆子晃晃悠悠的走出来,脸上带着惧色,咽了口吐沫跪在余怀远面前,正是柴房里瞎了眼的老婆子——孙旺家的。
温氏突然冷笑一声,失去的底气终于又回来一些:“阖府都知道她是个瞎子!难道你要说一个瞎子看见了惜月害人不成!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却见那孙旺家的猛地抬起头,眼珠子动了下,畏缩道:“老奴没有瞎……为了保命,奴才不得不推说自己瞎了……启禀老爷、老夫人,二少爷出事那晚上老奴是亲眼看见的。那晚是冬至日,巧前几天落了雪,连湖面就结了厚厚的冰,府里摆了暖冬宴,连咱们下人都有份,每人还得了二钱银子做赏钱。老奴当时是看园子的,大夫人特地开恩说雪大,便就放老奴一日假。老奴正准备回房睡觉,突然想起绣给小孙子的荷包丢了,老奴立马回去找,可没想到经过园子的时候,正看到二小姐跟二少爷站在河边上,老奴还以为两位主子雅兴赏雪呢,就看到二小姐突然在二少爷身后那么一推——老奴吓坏了,怕大夫人知道要灭老奴的口,便推说摔了跟头,伤了眼睛成了瞎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