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捧住她的脸,想要贴唇而上!但余辛夷岂会让他轻易得逞?两个人在狭小的床上,竟然交锋起来,谁也不让谁,余辛夷招招生风,而景夙言似是顾及着什么似的,反而落了下风。余辛夷在他肩上用力一砍,没想到景夙言并没躲开,反而让她摸到的是一片腥湿的黏腻。
身侧的男子,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像是忍受着某种疼痛,苦笑道:“别打了,今天有些受不住……改日再给你当沙包。”那股血腥味!余辛夷心电急转,忽然眯起眼睛道:“你去了沿海?”景北楼按住伤处皱起眉心,忍了片刻后才缓缓舒展开,浅笑着,颇有兴趣的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余辛夷淡淡道:“猜出来的,最近朝中最大的事莫过于胡庆案。胡庆虽然被满门抄斩,但是他所犯的案子却是错综复杂,先是参与江南盐课舞弊,再是与海盗勾结,杀岸边良民冒充贼寇,以充功绩。这两件中,第一件盘根错节,非一夕可解决。那最有可能的便是第二件,你去了沿海,去收拾胡庆留下的残局!然而胡庆虽死,但江浙总督却还在,军权在他手中,怎可能轻易移交?你唯一的办法就是派人暗杀!但是,似乎你失败了?”
一条条一件件竟被猜测得无比详尽,又无比准确。景夙言眼中先是惊异!满眼的惊异!随即转为无尽的惊艳!这到底怎样的女子啊,如此的美貌,却还有这般无人可比的聪慧,丝毫不下于男子,不,他说错了!这样的余辛夷甚至连男子都狠狠的比了下去!余辛夷直接忽略了他眼中的光芒,继续启唇:“我可以告诉你解决之法。”
景夙言眸中闪过一丝疑虑:“但是有代价,你是不是想说这句话?”以他对余辛夷的了解,这个丫头绝不是良善之辈。余辛夷弯起唇角,眸子闪亮如星,嫌恶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没错!代价就是,今后别再我面前出现!”被她狠狠一噎,景夙言竟差点被逼得一张俊脸涨成猪肝色,望着她的笑颜,死死的吐出三个字,似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你真的如此厌恶我?”
他千里夜奔而回,刚入京城第一件事便是来寻她,没想到一颗热心却送进冷水里。余辛夷毫不犹豫,甚至斩钉截铁的说道:“是!”景夙言恨得牙痒痒,赌气一般说道:“那好!我就不听了!”然后继续把头埋进她的肩窝里,当那只慵懒的狐狸。什么?余辛夷皱起眉头,从来未见过这样不按常理出牌之人,身为皇子,他难道不应该为夺嫡而苦争功绩,以谋上位么?就如同景北楼!还是……不,她绝不信,在他心里,她比皇位更加重要!
她咬了咬牙,道:“既然你不听,那么我们更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八皇子,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请滚吧!”一字一句,还真是咬牙切齿啊,若是旁人恐怕早就被她激怒了,可她碰上的,偏偏是他景夙言!景夙言浅笑一声,薄薄的红唇在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带着一丝黯哑的声音,简直暧昧如妖:“不,我们可谈之处极多……”
那唇瓣,与她的耳若近若离,似乎再近一毫便能触碰而上,在这样的夜晚,显得尤为暧/昧。余辛夷的心脏忽然微微震了一下,随即用力按在他伤口上,冷声道:“我不想在我的房里杀人!”伤口被重重按住,她以为景夙言会退开,没想到相反,他竟然一口咬上她的耳垂,将她付诸于他的痛,悉数交还于她!
痛,一样的痛!刹那间,竟仿佛有连成一体的错觉!这人,到底想如何!余辛夷心底突然抽出一种极厌恶之感。她厌恶,厌恶这种被他纠缠的感觉!厌恶,厌恶这种他刻意制造出来的暧/昧!
她一巴掌用力扇在他脸上,却被他躲开。景夙言抬起头,黑暗中,那双墨玉般的眸,亮得如同那满天星辰!似乎整个苍穹都尽收于他眼底!
正在剑拔弩张之时,他突兀的说道:“我们合作吧。”还真是卑鄙啊!想用这种话题,化解她刚才的怒火么?余辛夷冷声道:“我为何要跟你合作?”景夙言不假思索的弯起唇,弯弯的眼中,一笑倾城:“你要对付你的继母,要对付淑贵妃,同时——你不喜欢我四皇兄,不是吗?”被他发现了!发现她景北楼的恨意!
余辛夷冷漠一笑:好一个八皇子,果然一颗七巧玲珑心!只是:“我为何一定要选择你?”景夙言却道:“或者,你有更好的合作伙伴?”余辛夷眯起眼睛,冷冷的观察着这个仿佛置身在迷雾之中的八皇子,直到半晌之后,她才徐徐开口,声音冷漠得如同寒冰。但是,这已经足够景夙言欣喜,因为她既然肯开口,那说明已然答应!
据她所知,江浙总督乃景北楼一系,以景北楼的心胸,怎么可能将江浙要地拱手送于他人?所以……余辛夷的声音有些发冷:“一,杀了江浙总督的父亲!他父亲一死,他必定要丁忧三年,不得不暂交兵权。”听到此,景夙言眸中陡然迸发出一抹惊艳,她的想法竟与他不谋而合!如此毒辣,但确是最快速也最佳的方法,只是……
他轻轻启唇道:“江浙总督固然有错,但是他父亲又何罪之有?”余辛夷却笑了,笑得颇为讽刺,黑夜之中,她那双明眸就如同夜晚舞动的萤火虫,发着幽幽的冷光:“那我问你,那些被无辜杀害的渔民又有何错?他们一辈子辛勤劳作,捕鱼养家,本该活得简单知足,和乐融融。却因为某些人的利益,一夕之间成为刀下亡魂,连一句伸冤的话都呼喊不出!还要被冤枉为海寇!而他们在外的亲人回到家乡却发现家乡成为一片血海,亲人无辜丧命,而他们自此孤苦无依,再无依傍!他们又何错之有!”
上一世临死之日她便懂了,这天下从来不是完全公道之所,她曾傻了一世,到头来才发现自古贤良无用!你若不狠,便成他人俎上之肉!既然贤良无用,那她宁可成魔!
有第一,那么:“第二呢?”“第二,江浙三万守军,自今年起,与西北兵轮岗,趁机剔除江浙军中毒瘤,同时西北军骁勇善战,与海盗一战必能得胜,以此震慑海盗,几年内再不敢进犯!”景夙言瞬间竟差点难掩心头的激动:“你真是……真是一个宝贝。”是的,宝贝,这天下最珍贵的至宝!
怀中的柔软带着淡淡的香气,似从骨头透出,美人他见多了,然而她却是第一次,屡屡让他刮目相看!不,或许从第一面起,第一面见到这道狠辣而特别的丽影,便已不自觉追逐她的身影。余辛夷,这三个字仿佛就是个漩涡,漩涡之中黑暗得看不清底,却能让人心甘情愿的栽倒进去。
四目相对,余辛夷眸光平静淡漠一如既往。景夙言眸底清澈,眸光微微涌动着莫名的波光。美,她真美……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并不是没有女子送上门,只是她却是第一个,并不需要做什么,便让他心里一阵阵火热翻滚……什么?他竟然!
余辛夷的耐心早已告罄,一字一句,带着浓重的火药味,低斥道:“已经说完,现下,请你立刻、马上,从这张床上滚下去!”景夙言忽然扁扁嘴,满眼受伤的说道:“辛夷,你真是太不解风情了。”余辛夷冷笑一声,道:“八皇子若想要风情,那便来错地方了,寻芳楼里三千柔情静候八皇子采撷!”
景夙言眨眨眼,突然惊喜道:“你是在表示,你吃醋了?”吃醋?余辛夷只觉得这两个好笑得要命!她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冷冷嘲讽道:“若你死了,我情愿喝一整坛醋!”景夙言为难的皱了皱好看的眉头,“看来,为了不让辛夷喝一整坛子醋,小王只能努力跟你白头到老了。”
他把头深深埋在她颈间,贪婪的感受着怀中柔软馨香,弯起的红唇里,勾满了狡黠。无耻至极!无赖极品!余辛夷一双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咬牙道:“你什么时候滚!”别动怒,跟这种生气简直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景夙言眨了眨那双璀璨星眸,扁起嘴像受伤的小动物一般,撒娇中带着一丝祈求:“一炷香,一炷香之后我就走,你看,我受伤了。”似乎只要她不答应,他就会变本加厉的死缠烂打下去。余辛夷,她可以对付温氏的恶毒算计,可以对付余惜月的矫揉造作,可以对付景北楼的虚伪阴险,可以对付淑贵妃的故意刁难……唯独对付不了他的死缠烂打!
心中几乎要被懊恼逼迫的发狂,再也懒得这种暖味的姿势纠缠了,余辛夷狠狠的咬了咬牙,然后猛地张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很辣的犀利,抬脚!用力!
景夙言一时松懈,竟没有多加防备,“唔!”的一声发出吃痛的闷哼,整个人被踢下床去,好在反应极为灵敏,掌上顺势一拖,单膝跪在地上,还不至于太过狼狈。只是感觉到肩头刀伤处再次裂开……捂住肩头的猩红,景夙言苦笑的摇了摇头:刚才似乎他过火了,触犯到她的底线了?罢了,想撬开她的心,不急在一时。
景夙言轻轻打了个响指,下一瞬便见一道紫色身影,似鬼魅掠出,恭敬的跪到景夙言身前:“主子。”“既然你不欢迎我,就先走了。寒紫就留下来帮你。”“我不需要。”她并喜欢身边有人监视一举一动之感,更何况,是景夙言的人!景夙言弯起嘴角,月色之中勾起一抹无情的笑意:“如果你不要,那便杀了她。无法得到主子信任的暗卫,便没有存在在这世上的意义!”
寒紫脸色一白,却没敢发出任何异议。呵!用这个来威胁她?别忘了她余辛夷最是无情狠毒,别人的性命与她何干?余辛夷在寒紫身上轻轻扫了一眼,以不下于景夙言的冷酷道:“那便自裁吧。”寒紫浑身一震,拳头用力捏紧,有些不可置信,这样美的少女却有着这般无情的心。然而暗卫的天职便是尊崇主人的命令,主人不需要她,便再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她咬了咬牙,抽剑出鞘,银刃似霜,毫不留情的刺向自己的喉咙!就在利刃即将割破喉管的刹那,余辛夷狠狠的瞪着景夙言的笑脸,转身拂袖拍上门道:“慢着!你留下吧。”一扇门外,景夙言狡黠的笑着,乐不可支:她是冷情冷心,然而在那冷酷的面具之下,却有着一颗,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的心。余辛夷,你注定要属于我的,咱们,等着瞧吧!
翌日,自老夫人房里请安出来。余怀远忽然将她唤道书房之中,在这个几乎算得上陌生人的大女儿身上扫了一圈后,徐徐说道:“辛夷,你准备一下,明日春猎盛宴与我一同参加。”余辛夷诧异道:“我陪同?”春猎盛宴乃皇家每年两次大型狩猎之一,能荣幸参加者除了皇家子孙之外,便只有侯门公府,余府虽为一品宅邸,然而女眷之中除了刚赐婚与三皇子的余惜月外,她并没有这个资格参加!
余怀远眼中闪过一丝犹疑:“是,旬国舞阳公主特向圣上请求,让你陪同。”舞阳公主?她脑中刻画出那道火红色,骄傲放肆的身影,心底生出一抹疑虑:舞阳公主特命她前往,看似是无上殊荣,实则恐怕是……为了报上次羞辱之仇!但好端端的,她怎会想起自己这号人物?她若退却,便是对皇上的不敬!看样子,她好像是不得不去了么。那么,她就去好好欣赏下,舞阳公主为她准备了哪些精彩的节目!
转身回房,身后余怀远略带犹豫的声音传来:“辛夷,小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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