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坚的确是在赌场参股了,但平日里的经营他基本没有参与。”萧峰望了一眼没有什么表情的白小天说道:“前辈,你放心。宁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虽然说他未必一定会受到刑事处罚,但是他的非法所得肯定会被全部没收,而且会面临一定的罚款,估计不彻底倾家荡产,也所剩无几了。而且他的公职也肯定保不住。他的父亲宁志明本来政治前途一片光明,这些年省委书记谭翰一直是把宁志明当接班人来培养的,虽然说未来谁也不能预料。下一届南天省的领导交接未必一定能如谭翰所愿,但是如果不发生这件事,原本宁志明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据说不少中央领导对宁志明的映像还都不错。而事实上宁志明在工作上确实也颇有建树,而且他对自己的要求也很严,政治品格也还算过硬,只是在对待他儿子宁坚的问题上,有些溺爱,甚至放纵了。这大概也和他的妻子早逝有关。唉,人啊,总是有软肋的!”
白小天不动声色的望着萧峰。
“不过现在宁志明的政治前途这辈子估计也就只能止步于副部了。虽然因为事情仓猝,还没有对他的明确处理意见出台。但据我所知,他肯定是要调离南天的,去向很可能是某个大型国企里担任党委副书记,只是级别很可能还是会保留副部。不过基本上这个职务应该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一个职务了。”
白小天看见他说完有些小心翼翼的打量自己的反应,笑了。
“萧道友。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正义爆棚。而且虽然我做官时间不长,官也作的不大,但是却还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政治大多数时候,都是需要妥协的。”
听完他的表白,萧峰才算是彻彻底底放了心。不过心里难免肚诽上了。就你这样的还不是正义爆棚的愤青,那啥样的才是?就你还知道政治需要妥协?我咋没看出来呢?你做官时间不长是事实,但是这副处级却也不算小了。更何况一个副处级就把南天一个省搅的天翻地覆,上百个人在后面成天给你擦屁股都忙不过来。就你这样的搅事棍,估计也没人敢提,也没人会提:给你升官。因为估计没有人敢承受你升官之后造成的后果。
当然这些话他只能埋在心.里,打死也不会在白小天面前说的,表面上却附和道:“是啊,是啊,前辈说的对。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原本我还担心如何像您解释呢。您知道象宁志明这样副部级的官员,如果不是犯了原则性的错误,一般是不会把他彻底赶绝的。原因事实上也不复杂,因为他其实并不仅仅代表他自己。而且对于一个前途光明的政治人物来说终结了他的政治前途,已经是很致命的打击了。”
对于宁家父子,白小天并没有直.观的认识,所以倒也没有一定要一追到底的念头。如果说原来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对于贪官啊、纨绔啊,深恶痛绝的话,想着有那么一天他如果有能力了就一定像扫垃圾一样,将这个世界统统荡涤干净的话;那么到了现在,他真的已经很有能力了之后,这种念头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越发淡了。除了因为一个人的思想、立场往往会随着他的身份地位的变化而变化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真正认识到官员如果不看他的职务,也就是一群普通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欲望也有一大堆抹不开的人情世故。
如果一个人真的没有了任何.的私心杂念,那或许只能称其为传说中的“神”了。而且在他看来,如果说神真的存在的话,也决不是大公无私的。只不过神和人的追求不同罢了。这就好比一枚硬币落在了一个亿万富翁的脚下,富翁很可能多半不会弯腰去捡,这并不是说他不喜欢钱,只不过是因为对他说地下的钱太少不值得他弯腰去捡罢了。
正是因为认识到这一点,所以他早没有以前那么.偏激了,只要不太过分,又或者说只要不过度,甚至只要不主动撞到他的手上,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可不想做改天换地的超人。也因此明知道胡献云、戴晓华投靠他有私心,但只要能真心办事,他也就乐见其成。甚至有明显污点的曾志兵主动靠了上来,他也认了。因为曾志兵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官,但是毕竟没有像前书记陶大为、前县长夏明源那样过分的贪婪,曾志兵基本上走的是一条灰色的路,虽然有些出格但还在他的可容忍范围之内。
“呵呵,从昨晚事情发生到现在也不过十个小时左.右吧,事情已经处理到了这样的程度,我想在这之前,你们应该对于宁家父子、对于大富豪酒楼的地下赌场应该早就有所察觉、不,应该是早就知之甚详吧?”白小天忽然笑嘻嘻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
萧峰额头上忽然间微微见汗,心里不禁抱怨起.来:这位爷是越来越难侍候了。
“前辈,我也不敢.瞒你。这事情之前我们安全部门的确早有察觉。也许前辈会问为什么我们没有向有关部门反映,甚至直接采取行动呢?”萧峰接着压低声音作了说明:“事实上除了某些事关国家重大安全隐患的情报我们通常是不会向地方提供任何敏感情报的,即便是前者,除非特殊重大情况一般我们也不会直接和地方部门打交道。”
白小天左眼挑了挑,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萧峰也不管这位爷想到了什么,继续解释道:“通常人们知道了这些真相后,都会感觉到不解,甚至义愤填膺的站出来说:这不是浪费国家财产吗?甚至有人会说。眼睁睁的坐看国家受到损失,这简直就是在犯罪。但这其中的苦衷却也是不能在阳光下袒露的。这种情况基本上在各个国家多多少少都是存在的。因为现代国家不管是何种制度,几乎所有的官员以及所有的老百姓都没有人喜欢特务政治,但是情报工作又极其重要,不可或缺,这就是矛盾啊……”
“现代社会越来越讲究法制。而我们得到的情报手段、渠道各种各样,很多都并不那么合乎法律规范。虽然在我们国家现在没有像西方欧美国家那样对于证据的来源有严格规范,不是合法渠道得来的证据绝不采信,但这个……总是有些不妥。这个,而且现在不少法律专家不都说要采用西方的无罪论嘛。这样做,虽然会放过一些罪犯,但是却能在更大程度上保护人权。这个,用极端的手段去解决困难,即便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最后困难也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却也是不可取的。因为这种个案一旦蔓延,就是一场大灾难,正如在恶的基础上创造的善包含着更大的恶的幼芽一样。”萧峰说完忐忑的望了白小天一眼。
“萧道友,你此刻的样子倒是像足了一名哲学家多过修道者。”
萧峰内心反驳道:你如此关心红尘琐事,又哪里像一个清静无为的修道者了?
“萧道友,新年好。”白小天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递了过去。
萧峰愣了一下。
“你这声前辈,也不能不白叫不是。祝你在新的一年鸿运当头,修道有成。”
“谢谢、谢谢。”萧峰双手接过红包,微微的一鞠。
白小天转身就走,摆了摆手:“萧道友你放心,以后如果我在通江以外有行动,一定提前通知。不用送了。”
通江以外?萧峰苦笑了一声,转念一想:算了,如果仅仅只在通江县,闹翻了天也有限度。再说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要在通江县出妖额子,那只能说他太不开眼了。除了说活该,似乎确实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我看要不了多久,这通江县别的不说,这官员的清廉估计就能成为全国模范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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