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屈膝站起。立在当地,仿若刚才梦中已知,刚刚站起便转过身来,仰面对着张牧云,开口柔玉振响般的脆声说道:
“大哥哥,是你救了我吗?”
“……是。”
见她口吐人言,张牧云又松了一口气,便挤出几分笑容,反问道:
“这小妹妹,你究怎么了?”
“我……”
听得此问,无边地夜色里少女一时迟疑;踯躅时,立在山崖边,螓首后柔顺地发丝被横扫的夜风长长地吹起,漫舞飘飞。
见小女娃迟不答,云又想了想,便道:
“小妹妹,你叫么名字啊?你是谁家的孩子,家住在哪儿?”
顿了顿他又说:
“这半夜,怎么忽而我同眠?”
他这话,问颇有几分荒唐;只不过今夜此事本就匪夷所思,饶是张牧云小心措辞,却还是只能如此问话。
“我……”
小少女脸上又一阵迷茫,不知不觉已把手指头咬在嘴中,憨态毕露,苦苦思索。
“我……”
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她终于好像想起了什么,脱口说道:
“我叫幽萝!许多事情记不起,只记得有一天坐在河滩看书,忽然被书吸进去,然后一睁眼就看见大哥哥你!”
“啊……”
听得幽萝此语,张牧云却好像忽然恍然大悟,叫道: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被那些拐卖孩童的术士恶人给魇了!”
看着眼前懵懂地少女,张牧云早忘了刚才那奇异的梦境,越琢磨越觉得对,心想道:
“这幽萝小妹妹一定是被拐卖幼女地邪术法师作法给吸进那本医书里。然后,被我挖出来,抱在胸前睡觉,等饱吸了阳气,便破了原先的邪法。唉——”
张牧云联想起平时地传闻,心说道:
“这医书埋书地点,离洞庭湖也说不上太远;说不定这事儿还是湖西辰州那些咒术师败类干的呢!”
原来,荆楚大地上传闻,那洞庭湖西边辰州一带,盛行符咒之术。辰州地乡民事无巨细,都喜欢以符咒解决。族中有事不决,便扶请符;如果和谁有了口角,心怀不忿,便暗暗下符,用祖宗传下来的秘法附以咒言,必叫对方几天之内脑热头疼。辰州下符之风如此盛行,几乎家家户户都懂些打/=画符的门道,随便放到别处,便都是神秘莫测的符咒术士。
在这样符咒之术盛行的地方,有几个用此法来拐卖小孩儿的恶棍,自是毫不出奇。而说来也巧,这盛产咒术师地辰州,倒也恰是张牧云自小定亲的女方家乡所在。
“一定是了!”
又瞥了一眼这幽萝小少女娇丽的容颜可爱的姿态,张牧云心中便有些不厚道地想道:
“她果然能卖许多钱!”
思摸着这小少女并非山精野怪,张牧云便轻松下来,和颜悦色地对幽箩小说道:
“小幽萝,你别怕。你遇到的那些怪事其实都幻觉。有坏人作法准备把你捉住卖钱。不要紧,一会儿我便带你下山去。等天亮了,咱就去报官,你大哥哥在衙门里也认识几个人,包管你很快就能找到爹娘!”
“卖……钱?”
虽然记不起完整前情,小幽箩总觉得眼前这善心大哥哥说法很不对。不过她此时已是六神无主,晕头转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有个看起来不像坏蛋的好心人帮自己,也便欣然接受。心中有了决定,小幽箩便蹦蹦跳跳地跑到少年跟前,仰起小脸儿跟他说道:
“谢谢你,只是能不能等天亮了再送幽萝去报官?”
“呃,为什么?”
“我……我怕走夜路。”
“~!”
听得此言,张牧云更觉轻松,快活应道:
“就依你,咱先在山上歇一宿,等天明太阳出来了再走!”
至此他心中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落地。怕走夜路,须待天明,那一定不是惧怕的小女鬼了!
张牧云心下轻松,小幽萝也比刚才更有了几分生气。只是,随着她的恢复,这本就深邃的慕阜山夜色却变得更加浓重;不久之后那高天的月华也被幽暗地阴云淹没,广袤无垠的慕阜山野陷入一片黑暗的海洋。而随着那小女娃立于高崖踮着脚尖儿环顾四方,无数只隐匿山野的猛兽凶禽在那一刻忽然齐齐感觉到瞬间刺骨的寒凉。
而这一夜平常的风景,也被小幽萝牢牢地铭记,纵然后来她已是统御四方,威震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