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起,龙舟之上,却仿佛还是那样的平静。
赵昺站在船舷边,遥望远处的战火,想到前面的战士,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流血牺牲,不禁悲悯吟道:
“誓扫匈奴不顾身,
五千貂锦丧胡尘。
可怜无定河边骨,
犹是春闺梦里人。
唉——”
“这是唐陈陶的《陇西行》”,陆秀夫道:“皇上,俗话说慈不掌兵。此时正当决战,皇上切不可存悲悯之心。”
赵昺道:“朕知道。假使我们不去打仗,敌人就会用刺刀杀死了我们,还要用手指着我们的骨头说,看,这就是奴隶。”
陆秀夫一怔,道:“皇上好句!假使我们不去打仗,敌人就会用刺刀杀死了我们,还要用手指着我们的骨头说,看,这就是奴隶!好句!字字敲入人心啊!”
赵昺道:“这不是我说的,是另外一位诗人说的。”
陆秀夫道:“哪位诗人?”
赵昺道:“一个在田间的诗人。丞相不会认识的。”
陆秀夫大为失望,道:“奇人异士多隐于野。要是他们能出来辅佐我皇,那该多好啊!”
赵昺道:“人,不能指望别人,只能依靠自己。丞相,让我们一起重建大宋江山吧。”
“好!”陆秀夫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大声道:“老臣誓死追随!”
赵昺道:“丞相,你听,南面炮声渐歇,接下来该是白刃战了。朕担心太傅,他操劳日久,身子较弱,不知道在前面顶不顶得住?”
陆秀夫道:“皇上放心。太傅大人既没有讯号过来,那便是无恙。”
赵昺道:“但愿如此吧。”
崖山海峡之南,直通南海。元朝达鲁赤花博兀,便紧紧扼住了这个出海口。张世杰组织突围了好几次,都被他打了回来。
张世杰换了窄袖官服,腰悬长剑,高立船头,白须飘冉,不停的下达着军令,指挥着前方的战斗。
在他身后,一面斗大的帅旗无风自开,露出上面一个大大的“张”字。
大宋太傅、越国公兼领右丞相张世杰在此!
轰!
一发炮丸轰在旁边的一艘护卫船上,顿时炸起一团烈火。有宋兵提着烂泥赶紧灭火。
张世杰只淡淡的看了一眼,神色坚毅如初。
“太傅大人,此地离炮火太近,还请太傅大人撤后少许。”
说话的是一个黑脸大汉,身披铁甲,威风凛凛。
张世杰横了他一眼,道:“韩羹,你也怕死么?”
那叫韩羹的赶紧跪了下来,大声道:“外公,孙儿不怕死,孙儿只是怕外公有个三长两短。外公,太傅,大宋可不能没有您啊!”
原来这个韩羹竟然是张世杰的外孙。
张世杰看着韩羹,想起他的弟弟来,心头微痛,轻声道:“羹儿,起来吧。”
韩羹不起,仍是大声道:“外公!请外公后退少许!”
张世杰白眉一皱,怒道:“你要跟你弟弟一样糊涂吗?”
韩羹的弟弟,被元人擒了,不肯殉国,竟前来劝降外公张世杰。张世杰一怒之下,差点将亲外孙砍了。
亲外孙竟来劝降!这件事,是张世杰心中永远的痛。
此时张世杰怒出狠言,立马将韩羹镇住。
韩羹紧抿着双唇,默默起身,再也不敢劝了。
一个哨探飞奔而来。
“报!敌军攻破我水寨西南角,副都统梁大人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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