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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初至,朔风就带着冬日里最早的一股寒流来袭,雨雪交加,天地苍茫。然而,再恶劣的天气也未能影响考官与生员们为学求仕的热忱,山西布政司提学官早已遣出几位考官来解州府坐闱,合府生员纷纷踏雪应考。
芮城县是解州府最南端的一个县城,路途稍远,孟家兄弟俩便提早两日动身,将行李考具川资身份凭引打点妥当,各带一名伴当乘一辆平头马车往府治进发。
扉娘与大丫两个站在孟家大门楼下,直到那车马消失成清清淡淡似有还无的一道影,才慢腾腾的回房。掐指一算,考试一日,等榜三日,来回大半个月,再加同窗宴请应酬,这一去,总要一整月。
扉娘悬着一颗心在家里等。一个月后,又是一个大雪纷扬的日子,孟家的那辆马车搅着一股寒风飞快的驶入孟家门楼。看那马车闯进来的速度、老车夫扬鞭的威武神气,孟积珍心里冒出一丝微火,立即变得亮堂起来。
车门拉开,两个儿子先下车,随后是粥儿饭儿抱着行李你推我挤大呼小叫的一齐跳下车,看见这四个人的脸色作派,孟积珍心里更有底了。
“爹,爹爹咱们兄弟俩都过了等,得了科举生员资格”两个少年意气风发,在雪地里快步行来,身姿挺拔,像两株业已长成的青松苗子。
孟积珍立时就乐开了花,笑得两个腮帮子使劲往后挤,眼睛眯成一线。
他紧走几步,一手一个,拖住两个迎面奔来的儿子,大声道:“天寒地冻的,走陪爹喝一盅”
孟田氏也是欢喜不胜,立即吩咐采买,当晚治办一席家宴庆贺。
家宴就设在膳厅里,一张梨木八仙桌上,杯盘碗盏摆得满满当当,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圈里养的,荤素冷热蒸炒煎炸,一应俱全,浓郁的食物热香和四壁莹亮的灯火将小小一间膳厅熏得暖意融融。
孟积珍开了一坛窖藏老酒,破例允许儿子们浅尝一盅。见两个儿子兴奋地抢过酒盅利索地往喉间一倾,孟积珍眯眼笑:“这东西可不是好玩的,头一回喝,滋味可够受,像你们这般猴急……”
话未说完,两个盅子已经空了,酒早已吞到儿子们肚子里去了,只见他们气定神闲地放下酒盅,含笑咂嘴,一派悠闲自若的模样,并伸手又去执壶续杯。孟积珍脸色就变了,他以为这两个猴崽子会一顿猛咳,弄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兔崽子喝的这般精熟,常常练是不是?”
兄弟俩尴尬的笑。
“罢了,喜事临头,老子就不计较了,来,再来”孟积珍豪气冲天的举杯。
孟积珍虽为商贾田翁,对科举上的事却是了解得一清二楚。岁试榜共分六等,前二等可入府学,官府供给膳食粮米,唤作“廪膳生员”,俗称“廪生”,在一众学生里是绝对的高人一等。因明年就是大比之年,所以今年的岁试便与科试作了一体,前二等者又叫做“科举生员”,来年可参加乡试。
眼下大儿一等,幼子二等,俱是榜上有名,举业仕途已在孟家这个土绅门户前直直的铺开,远处,是一派光华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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