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寝殿的门,就看到徐向晚坐在暖炕上,搂着平躺的阮筠婷,两人的衣襟裙摆上都是早已经发黑的血迹。阮筠婷面如金纸,双眼迷离,嘴角有血泡冒出来。
“婷儿!”
君兰舟两脚踹开太医扑倒暖炕边,小心翼翼的从徐向晚怀中接过阮筠婷。
阮筠婷仿佛有了些精神,抬头看他,染血的手握着君兰舟的衣襟,气若游丝的唤了一声:“兰、舟。”
“是,我在,我在呢。你放心,我能救你,若救不了你,这世上便再无神医‘见死不救’!”
“你,你偏要,说这种,诛心的话。”阮筠婷一着急,说话也通顺了不少,可呼吸越发粗重起来。
君兰舟的手细细诊过她双手腕脉,这种脉象他从没见过,定然是中了不知名的毒。心下已然一凉,随后道:“别怕,还有师尊呢,师尊定有办法,我带你去找他。”
说着就要抱起阮筠婷。
徐向晚早已经哭哑了嗓子,眼睛肿的像两个桃子,见君兰舟要带她走,连忙道:“现在不好挪动她,不如……”
“不必了。”君兰舟这会子没有心思细算到底是谁下了毒,可徐向晚不是罪魁祸首也是其中一个因素,他哪里能信得过。
徐向晚捂着嘴哭了起来,身子摇摇欲坠:“我没有害婷儿,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皇帝这时候也赶到了,见延寿宫一片混乱,就吩咐德泰去预备个干净院落给阮筠婷住,在去请姬老神医。
阮筠婷强撑着张开眼,望着君兰舟,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以气音断断续续的道:“带我走。”
君兰舟扯下自己的黑色素缎大氅包裹住阮筠婷,将她小心翼翼搂在怀中:“好,我带你去找师尊,你忍着些。”随后与皇帝严肃的道:“皇上,请给臣一辆马车。”
他的轻功虽快,但皇宫禁苑守备森严,却是容不得他施展开的。
皇帝极为配合的点头。德泰直接让小太监将马车赶到延寿宫门前。
君兰舟抱起阮筠婷就往外走。
“婷儿!”徐向晚悲呼一声,踉跄着追上去。却只看到阮筠婷凌乱的长发顺着君兰舟的臂弯垂落,随着行走而摆动。
“婷儿……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徐向晚早已痛彻心扉,话也说不出声音,哽咽着落泪。
皇帝沉默的望着徐向晚半晌,方道:“来人,将婉妃和延寿宫所有宫人圈禁起来,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不得探视!西武的端阳郡主中毒,兹事体大,在调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你们都要呆在这里!”
“遵旨!”
马车平稳而飞快的赶向宫外。君兰舟一叠声的催着赶车的小太监再快一些。
阮筠婷的脸已呈现出濒死的铁灰色,君兰舟随水秋心行走江湖时,见过太多的死亡,后来又在战场里来去,最明白将死之人是什么状态。
他视如珍宝的婷儿,竟会如此,他从来不敢想,现在也不愿意接受。
“没事的,别怕啊。”君兰舟紧紧的抱着她。
阮筠婷已经不呕血了,呼吸也不那么沉重了,而是出气多,进气少,闻言张开眼,凝神望着他,好似要将他烙印在心里一般。
重活两次,老天对她已是厚爱至极,她知道自己不该再贪心。
可是她舍不得啊!
“兰舟,我、我知道你已尽力了。”她话音微弱,不似方才那般断断续续,仿佛满身的力气都凝聚在此刻一并爆发出来。
君兰舟一见她双眼盈满光彩,就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眼泪扑簌簌落下,连连摇头,疯狂的道:“不,你没事,你先休息,别浪费力气!你会好的,我们还有一辈子,还有一辈子……”后面的话哽在喉咙,如何也说不出口。
“能遇见你,已是老天的恩赐。”阮筠婷脸颊贴着他的大手,眼泪没入他的指缝,气若游丝缓缓道:“你我一路走来,虽然坎坷,但我很幸福,我已知足了。我死后,你不要做傻事,你身负延续师门的重任,你有血海深仇要报,你的世界,不是只有一个阮筠婷。”
阮筠婷说到此处,已感觉到身体阵阵发冷,倦意铺天盖地的袭来,她知道,自己怕是等不到见到姬澄碧了,可话还未说完!
“兰舟!”阮筠婷的声音突然变的沙哑而尖锐,焦急的握着他的手:“你答应我,绝不自绝,答应我!”
“婷儿。”君兰舟俯下身,额头贴着她已经冰冷的额头,“我做不到的,你太残忍了。”
“答应我。”阮筠婷嘴角有鲜血淌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