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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上一次虽然中毒,可余毒都解了,对孩子并无影响。”徐向晚明眸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深情,柔柔的望着水秋心,“你急着找我出宫来,可是有事?”
水秋心眸光一闪,似乎有些犹豫,修长白皙的手指掀开陶罐的盖子,亲手从里头舀出一碗粥来,道:“你先吃些药粥,我特地给你准备的,安胎养神,最好不过了。”
徐向晚瞳孔一缩,望着那碗散发着热气和清淡香气的粥半晌,缓缓抬手接了过来,对水秋心展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好,我吃。”
水秋心笑着点了点头。
粗糙的陶碗,在徐向晚欺霜赛雪般白皙的手上,仿佛都变的精致起来。她的动作优雅、妩媚又娇柔,只是吃粥而已简单的事情,由她做来也是赏心悦目的。
水秋心安静的欣赏她的端静美态。
徐向晚则是含着笑,将她今生所有的美丽,都展现在他的眼前。
一碗粥吃了大半,徐向晚微笑着轻轻放下碗,道:“水先生。我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请讲。”
徐向晚狭长凤眼专注的望着他,道:“先生,昨儿个我按着你教的去踩石子路,在小园无意之中听到了你和太后的谈话。”
水秋心眉峰一挑:“你都知道了?”随后微笑道:“你既知道了,我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你应当知道,太后拿婷儿的未来做要挟。婷儿命运与她母亲类似,我怕将来……”
“我知道。水先生,我都知道。”徐向晚脸色有些苍白,手指攥住衣袖,目光仍旧专注而痴迷的望着水秋心:“我对先生的心意,您应当知晓。我,我不是藏着掖着的人,也不是轻言放弃的人。虽然,我知道现在的我已经配不上先生了。可先生不爱我,是你自个儿的事,我爱着先生心意不会改变。就如同,先生对婷儿的母亲痴爱一生,不会改变了一样。我这样说,并非是让先生回报于我,只是,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爱着你的。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的事。”
徐向晚的声音变的越来越微弱,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脸色更是难看之极。
水秋心见她情况不对,颜色剧变,忙到她身旁扶着她,一手搭上她的腕脉,诊视之下,惊愕的道:“你中毒了!怎么回事,你都吃了什么了?”口上问着,已将徐向晚放平,从袖袋中取出针盒来,道了一声得罪,便开始解开徐向晚的冬衣。
徐向晚气喘着,眼角含泪,痴痴望着他,“我,我不想让你为难,若要你下毒,不如我自己结果了性命,何必再让任何人的手上沾染杀孽?这一切,让我来受便是。”
水秋心闻言怒竭:“我几时要杀你?今日约你出来,不过是想与你商议,想让你配合我演一出戏,糊弄过太后便罢了。我下了毒,可你不死,那太后也无法再以过去的人请要挟我一次。你,你可倒好!”
“你没下毒?”徐向晚欢喜的笑着,面容苍白又美丽,如同即将凋零的花。
“我当然没有下毒!你是婷儿的朋友,且你的命又是我几次三番救下的,若要你死,我当初何必救你!”水秋心手上动作不停,为徐向晚施针。
徐向晚含笑落泪,哽咽道:“你既不杀我,那么,为了你死,岂不是更值得?”双手抱着肚子,秀眉纠在一处,忍痛道:“我,我没有遗憾了,没有遗憾。”
“你这傻子!”看着这样的徐向晚,水秋心拿着银针的手一抖,险些扎歪了穴位。如此痴心,如此绝决奋不顾身的爱,与他对凌月的,有何不同?对徐向晚,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不否认,徐向晚对他感情,是他不愿意回梁城的一个原因,现在他满心的动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了的。”
“我用的是,处决宫女的绝命丹,没救的,你也不必自责,是我自己……”
“小小的绝命丹都解不了,不是砸了我见死不救的招牌?”水秋心又落一针,自信的笑着:“你放心,你不会有事,你的胎儿也不会有事。不过要辛苦你了。”
“什么?”
“我现在就解了你的毒,再稳了你的胎气,你回宫之后,要将病症做出十成来,假戏真做,骗过太后。”
徐向晚这会儿已经面无人色,但仍旧坚定的点点头,抬起手,拉住水秋心的袍袖:“我听你的,都听你的,可是,我若好了,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水秋心心头猛然一颤,抿着红唇,半晌方道:“我暂时不走,直到你平安产下胎儿。”
徐向晚满心甜蜜,想不到今日竟然得到意外的收获。疲惫如同黑雾渐渐扩散,将她拉入沉重的昏睡之中。
“姑娘,您慢着些,仔细脚下啊!”
德泰小跑步跟在阮筠婷身后,可怜他一把老骨头,竟然跑不过一个姑娘家。
阮筠婷提着裙摆,脚上只穿了绣鞋,套在外头的木屐她嫌碍事早就扔了,她脸上苍白的如同抽干了鲜血,眼里却无泪,“晚姐姐现在如何了?怎么会中毒了?”
“奴才哪儿知道啊。”德泰抹着汗湿的额头:“婉贵嫔是下晌便嚷不舒坦,先是乏力,后来便难受起来,太医来一瞧,说她是中了毒。”
”怎么会这样呢!”阮筠婷急红了双眼,此刻恰好到了悦聆宫的门前,见白薇和一众小宫女正在园子里急得团团转。
阮筠婷拉过白薇道:“今儿下午娘娘可吃了什么?有什么可疑的没有?”
白薇摇摇头,“娘娘的饮食奴婢都是仔细再仔细,那里干有半点的怠慢?下午娘娘累了,睡前吃了一碗安神汤,也是每日都要吃的。不过今儿娘娘吩咐我做旁的事情,安神汤的事秋露端去的……该不会!”白薇说到此处,已是惊愕的张大了眼,回身看向小宫女秋露。
秋露见状,唬的白了脸,连连摇头:“白薇姐姐可不要乱说啊,奴婢怎么会害娘娘呢!”
“害与不害,还要查过了才能作定论!”阮筠婷锐利的眸光扫了周围人眼,冷冷道:“若要我知道是谁害晚姐姐,你们仔细着!”说罢一甩袖子,快步上了台阶。
德泰擦擦汗,方才阮姑娘那个厉害的样子,险些让他认不出了!看来徐家的姑娘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阮筠婷急步跑进了寝殿,就见皇帝愁眉不展的坐在暖炕旁,握着徐向晚的手低声说着什么。徐向晚面色苍白,闭着眼安静的躺在暖炕上,真如同断了气一般,五六名太医跪在一旁,都低着头愁眉不展。
“晚姐姐!”顾不得给皇帝行礼,阮筠婷两三步奔到暖炕前跪下,推了推她的手臂:“晚姐姐,你醒醒啊,我是婷儿,你醒醒,看看我啊!”
徐向晚仍旧双目紧闭,没有丝毫的反应。
见她如此,强忍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阮筠婷哽咽着掉下泪来:“前儿还好好的,怎么,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晚姐姐姐,你别吓我啊!”
皇帝一颗心都在徐向晚身上,阮筠婷如此真情流露,他不但不会怪她失礼,反而被她的眼泪激出了动容来。想他这么多年来,早已经练就一颗油盐不进的铁石心肠,可是对于徐向晚,他就是不能硬的下心。她怀着他们的孩子,她的生命,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点点流逝,皇帝喃喃道:“晚儿,朕已经险些失去过你一次,这一次,朕说什么都不能失去你,你放心,朕定会救你。”
狠狠瞪向众太医,皇帝道:“若救不了你,朕就让整个太医院陪葬!”
“皇上息怒!”
众太医险些吓的尿了裤子,连连磕头:“皇上容禀,娘娘中的事绝命丹的毒药,臣当真是无法可解啊!”
“无法?你们这群庸医,朕养着你们何用!”皇帝腾的站起身来。
阮筠婷见状,忙道:“皇上,上一次是教会那些洋人来救了婉贵嫔,这一次何不试试?”
皇帝闻言眼前一亮,扬声道:“德泰!”
“奴才在!”德泰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去,速传乔舒亚众修士进宫!”
“尊旨!”
阮筠婷心下一松,希望君兰舟将一切准备妥当了。只要水秋心来,徐向晚就有救。
正当此刻,外头有太监尖细的嗓音高声唱道:“太后驾到!”
阮筠婷闻言,忙与屋内宫人们齐齐行礼,“太后金安。”
皇帝却没有如往常那般礼数周全,仍然坐在炕沿,拉着徐向晚的手深情的望着她,心不在焉的说了句:“母后来了?恕儿臣不给您行礼了。”
太后脸色黑了下来,训斥道:“皇帝,你是一国之君,怎可为了一个女子耽误朝政扰乱心智?不过是一个妃子,叫宫人们好生伺候,命太医们医治就罢了。”
“她怀着朕的龙种。”
“这又不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儿。若是婉贵嫔有福气,龙种自然会没事,皇帝还是去歇息吧。”
皇帝轻柔的放下徐向晚的手,温柔的帮她盖好被子,缓缓站起身,冷冷的望着太后:“母后,朕说过,她是朕的女人,怀着朕的孩儿,如今她性命垂危,朕如何能安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