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手提着灯笼快步走来,两人虽然撑着雨伞,身上的服却已湿透。前边那个提起灯笼,虚着眼向怀玉这边张望,后边的那个嘴里骂骂咧咧,不停拉扯着手中的铁索。
朝颜透过朦胧的雨色,恍惚看见铁锁的那头还铐着一个人。
那人也不理会巡夜的催促,只不紧不慢的跟在两人身后,还不时抬起手打个哈欠。
为首那巡夜见三人没有回答,又提高了声音喝道:“什么人!”
怀玉答道:“外乡人。”
巡夜道:“有夜行令牌吗?”
怀玉道:“初到贵地,没有令牌。
后边那个巡夜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道:“老大,今天运气好,又抓住三个,看来这雨没有白淋。”
前边那个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高声道:“现在倭寇扰事,本省海防告急,所有夜行的人都必带令牌,你们三位没有,就跟我衙门走一趟吧。”
怀玉微笑道:“到县衙做客,倒是比在大街上淋雨好些。”
那巡夜一面抖着锁链,一面嘿嘿阴笑道:“这位朋友倒是想得开。不错,等到了县衙,我们那帮兄弟必定拿出全副手艺,好好招待三位,尤其——”他嘿嘿一笑,指着朝颜道:“尤其是这位姑娘。”
南宫爵微一皱眉道:“怀玉兄,惊扰地方终是不妥。”
那巡夜上下打量着南宫爵,好不容易憋住了笑·回头道:“还真拿出贵客的架子了。老大,你看这两人莫非被雨给淋傻了?”
“的确是淋傻了!”从两人身后传来一声长叹,声音不大,但在狂风暴雨中仍是清晰之极,倒吓了两位巡夜一跳。
循声看去,居然是锁链上拴着的那个半死不活的人。
那两个巡夜一愣,为首那个挥起灯笼向那人脸上照去,骂道:“找死!”
灯光下,只见那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不仅年轻,而且相当英俊,一身白衣已经湿透,却仍能看出质料的华贵来。那人又打了个哈欠,眼中的神光却渐渐明亮起来,似乎看到了什么很感兴趣的东西。
他感兴趣的却不是朝颜,几乎看也不看她一眼,却注视着怀玉和南宫爵,缓缓道:“两位看来也是雅人,却偏偏不作雅事·真是可惜,可惜。”
怀玉微笑道:“雨夜之中,何来雅事?”
少年叹道:“风雨之夜,当然更要歌板红牙,夜光美酒才可以消乏解闷。否则就算对满天暴雨,闻遍地犬吠,也比去什么狗屁县衙看这些俗人嘴脸、听其聒噪要好。”
怀玉笑道:“如果阁下有一处歌板红牙、夜光美酒的地方,我们当然愿意前去拜会。”
少年眼睛又亮了几分:“那两位不妨立刻就跟我走。”
那两个巡夜看着他,似乎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一个人被别人用链子拴住了脖子·在雨夜里拖着满街走,居然还要请别人去做客,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后边的那个巡夜突然大笑起来:“去哪里?鬼门关么?”
那少年皱着眉摇头道:“万方衣冠朝脂粉·花间酌酒不独亲。我要带两位公子去的地方,乃是天下第一风流快活的去处,你们这些俗人又哪里知道。”
南宫爵冷冷看着他,朝颜更是不知所云。怀玉却微笑道:“莫非是万花楼?”
顾名思义,万花楼当然是有无数鲜花的地方。
据说万花楼所在的万花谷花丛锦簇,四季如春,而且还有比鲜花更诱人一百倍的东西一百八十位如花似玉的女子。这一百八十位女子各以一种鲜花为名,其中每一个都倾国倾城、色艺双绝·而且传说她们的房中秘术亦是天下无双。
然而更让人心猿意马的是·这些女子都是妓女。
也就是说,只要你有足够的钱·足够的身份就可以买到她们。
此地自古为烟花世界,民风本是淫糜·多有人家自幼调教女孩儿弹琴吹萧、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百般淫巧伎艺。人物稍稍长成,又有专人教授她梳头匀脸、点腮画眉,一颦一笑,一行一坐,俱依照美人图一定态度。到了十四五岁,又教她房中秘术,枕上风情,只待日后王孙公子一夜卖笑,千金缠头。时人称之养瘦马,南方民风如此,难怪所以古来诗人才子、美人名妓多生于此。
万花楼中的姑娘多半也是自幼从江淮一带搜罗来,在万花谷中接收极其严格的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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