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漆盘都不能幸免。
满地狼籍,也不知是在生邓恒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可再生气,日子也还是要过下去的。
天光一亮,程雪岚和如眉蝶舞又准时来请安了。钱灵犀不想见,可又不能不见,只让她们行了个礼,就让她们回去了。
昨晚的动静闹得太晚,三人竟是毫无知觉,可一早瞧见钱灵犀那样难看的脸色,都知道出事了。
如眉挑了个话头,“你们说,奶奶这是怎么了?好似生了好大的气呢,公子也不在家,这可真是少见。”
蝶舞撇撇嘴,“不过是吵架了呗。过日子,谁家没个牙齿咬到嘴唇的时候?”
“不会吧?”如眉有点不信,“少奶奶昨天才回,应该正是好的时候,怎么会这就吵上了?”
蝶舞耸耸肩,“你要好奇你就去打听,我还想去屋里躺一会儿呢。”
她打个哈欠就走,如眉嗔道,“成天这么睡,也不怕长一身的膘出来。”
蝶舞斜睨她一眼,轻声嗤笑,“你就是不长一身的膘出来,也没人多看两眼,那还不如长点出来,省得大冬天的晚上孤孤单单寂寞冷。”
她袖子一甩,扭着水蛇腰,哼着“为则为俏冤家,恨则恨孤帏绣衾寒……”的小曲儿先回屋了。
等她帘子落下,如眉在后面暗啐一声,骂了句小妖精,又想问问程雪岚,却见她也头一低,说一句“还要给母亲煎药,”同样急急跑了。
如眉同样瞪视了她的背影一眼,可到底形单影只的自回了房。想想这日子真是怪没意思的,从前好歹还有个香巧能说说话,可如今只剩自己一个,跟那俩妖精完全无话可讲。
拿起筐子里的针线,那是一件樱桃红的小肚兜,上面绣了一半的戏水鸳鸯,极是鲜亮,可勉强做了两针,如眉实在是做不下去。
蝶舞的话是俗了些,可她没说错,做得再好,没人来看有什么用?如眉不禁暗暗咬牙,怨恨钱灵犀的霸道与妒忌。
自己已经是薛老太君发话给邓恒的人了,她为什么总是拦着不许她们近他的身?就她一个人霸着邓恒,这也未免太自私了吧?
如眉越想越不甘心,赌气把针线也给扔下,盘算了一回,把身边的小丫头叫了进来,给了她几个钱,“你去正屋那头打听打听,看公子一早上哪儿去了,怎么也不和少奶奶一道吃早饭。”
小丫头去了,时候不长,就脸色青白的回来了,把钱还给如眉,“好姑娘,您以后可千万别再打发我去干这事了。方才我一去,就见俞大娘正跪在院中讨饶,软软姑娘在那儿骂,说要是再有人敢来乱打听正屋里头的事,要把人卖掉呢!”
如眉吓得心头突突直跳,不过想想却又觉得不对,俞大娘去打听这些做什么?她不过是管浆洗的大娘……
她忽地明白过来了,因为俞大娘管浆洗,所以时常可以到正屋去走动,想要打听什么自然比别人方便些。想是有人买通了她,去问消息,不妨撞到枪口上,立时给拉出来作了筏子。
可这人会是谁呢?不过也好猜。反正不是自己,那除了蝶舞就是程雪岚了。
“你说什么?”程雪岚听说消息,也吃了一惊,“少奶奶说要把俞大娘赶出去?”
去打听消息的小丫鬟也不敢十分肯定,“是软软姑娘在发火,少奶奶好似出了门,现在只让俞大娘在院里跪着,说少奶奶回来之前,都不许起来。”
程雪岚眼神闪烁了几下,问,“那……也没旁人说什么?卢嬷嬷不管的?这可是老太君那边的人。”
小丫鬟照实回道,“卢嬷嬷倒是想管来着,可闵公公说,俞大娘是分在公子这边服侍的人,工钱也是从少奶奶这边开的,若是卢嬷嬷要管,就把她抽回去服侍几位姨奶奶,工钱也从老太君的份例上出,可不能再插手别的事了。卢嬷嬷听着就不吭声。”
程雪岚听着也不吭声了。
挥手让小丫鬟下去,心中忐忑,她倒不是心疼俞大娘,她收了自己的钱,为自己办事当然是要担风险的,她只是担心她会把自己给供出来。
可供出来又怎样?反正没有真凭实据,自己否认也就完了。不过怕是到底会落个名声不好吧?那可于自己形象有损,想想程雪岚让人去把卢嬷嬷给请了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