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慧君确实不高兴,从监事院衙门出来,脸便拉得老长。的丫鬟映秋也不敢吭声,只是老老实实的低头跪坐那里伺候。
可惜忽地马车一阵颠簸,晃得正出神生闷气的钱慧君差点撞到隔板上,还是映秋机灵,奋不顾身的扑上去挡了一挡,才免得她受伤。
钱慧君生气的撩开车帘就骂那车夫,“这到底怎么回事?没吃饭吗?”
车夫把车拉稳后顿时跪下求饶,“不是小的不小心,是方才突然有小孩子跑出来,小的怕伤了人,才停得急了。”
映秋揉着胳膊说了句好话,“之前奴婢确实也听见小孩子的笑声了。”
钱慧君瞧她一眼,这才作罢。回头问了句,“胳膊有没有事?”
“无事。就有些疼,回去揉揉药酒,应该不打紧的。”
看映秋答得老实,钱慧君心情稍好的打赏了她一锭银子,可回家时到底还是有些不高兴。她自来了九原,一直住在钱文侩这里。九原的好房子少,想找个合乎心意的地方安置可不容易,所以只好挤在一处了。
反正钱文侩这边的人也不多,钱慧君自恃财大气粗,便包下了全家的柴米油盐。可她钱是出了,但平素却因忙于生意,并不跟那个名义上的爹娘和唯一的亲生弟弟亲近。这会子想找个人说说话,抒解下心中的郁闷,却发现有些难以启齿。
若是跟尤氏说什么,只怕她还会笑话自己,不如找弟弟去。可钱慧君到钱扬熹的屋里,却见他正穿着件明显短一截的旧衣裳在尤氏面前挤眉弄眼的做鬼脸。
“娘说这样好看么?”
“臭小子还不快脱下?又长高了不少,这衣裳得再放一放了。”
“不必了。”钱慧君进来,淡淡打断了这对母子亲热,“明儿我让裁缝上门,给扬辉再做几件新的吧。”
她是故意喊弟弟从前名字的,反正她已经是嫁出去的姑娘了·用不着再看尤氏的脸色。
“不必了。”同样的,钱扬熹也回了姐姐三个字,转头看尤氏笑道,“这是娘去年才做的·我可舍不得扔。姐姐有钱如今也是姐夫家的事,这样一味的往娘家贴补,总是不好的。”
见儿子给自己解围,尤氏心里舒坦多了,看着钱慧君的目光也从容而得意,“扬熹真是长大了,也知道为姐姐着想了。等过完年咱们一家就要回京城复命了·老爷本是戴罪之身来的,若是弄得花枝招展的回去,这几年的辛苦岂不白吃了?姑奶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真的不必了。”
钱慧君只觉好心碰一鼻子灰,心中不忿,偏钱扬熹还问,“姐姐有事么?若是无事就先请回吧,我试完衣裳就要读书了。春闱后皇上会给世家子弟加开恩科·若是赶得上,爹说让我去试试,可不能耽误工夫。”
若是从前的钱慧君·听着这话不知得有多高兴,可眼下心里却说不出的别扭。似是吞了个醋泡的鱼胆,又酸又苦。
冷着脸转身离开,却听屋里又恢复了笑声,“娘,您眼睛不好,这些针线活交丫头做去吧,若是累坏了,儿子可要心疼了。”
“臭小子,你这嘴上是抹了蜜么?甜成这样!”
钱慧君回房时不觉一张脸已经黑如锅底了·莫祺瑞瞧着稀奇,“如今谁还敢给你气受?”
钱慧君差点把方才之事脱口而出,可想想却提起另外一事,“还不是姓洛的?简直是过河拆桥。我都跟他说了多少回了,让他把钱家那个马场弄来,或者咱们自己组织了军马做车行·可他就是不答应,生生的看着条财路断送。等到明年开春,要是还象今年这么着,那大家都要喝西北风了!”
莫祺瑞轻轻嗤笑,“姓洛的当然不肯答应你,你还不知道吧?邓恒把自己一个绝色的通房丫头送他了,听说给他时,还是个雏儿呢。”
钱慧君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成天在酒楼里替你看着买卖,怎么会不知道?他今儿中午带那新宠来吃了十多两银子,又是记的账。
我一时兴起让人查了下,你猜怎么着,他前前后后已经欠下七八百两了,咱们累得要死要活,出钱出力的,全他妈成给他跑腿的了。”
“该死!”钱慧君气得不轻,“好处没白拿,可动真格给我们办了几件事?若是无利可图,谁愿意白供着他?”
莫祺瑞觑着她的神色,煽风点火的道,“这可不是我说你,他就是看咱们现在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咱们要是没了生意,可就血本无归,可他呢?不照样做他的官?咱们要想把他死死绑在船上,就非逼着他跟咱们一块儿同流合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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