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玺。”
玺,印章也。因着做印章的材料有许多,所以在时下“玺”字有许多种写法,有写上尔下金,有写上尔下土,当然也有写上尔下玉的。以玉做印章,一般是一国之印。
国玺有多贵重?这公主能以此为名,必然极尽荣宠。
宋初一欲下马,却被赢驷拉住,因此只能尴尬一笑,在马上施礼,“见过公主,在下行动多有不便,请公主莫怪。”
赢玺一身黑红相间的利落劲装,绸缎一般的墨发束成马尾样垂在身后,俏脸与赢驷有几分相似,皮肤比寻常贵女要黑些,端的英姿飒爽,“先生不需多礼,赢玺久闻宋子大名,今日总算能得见,荣幸之至。”
听言辞,这位公主似乎并不恃宠而骄,让宋初一对她生出几分好感。
“交代你的事情,可都做好了?”赢驷打断她们的客套。
“那是自然。”赢玺得意道。随即想到一件事情,哼了一声,“倘若宋子满意,你得容我把那个魏纨狠狠揍一顿!”
赢驷不理她。兀自驱马前行。
宋初一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记得嫁过来的魏公主名叫魏菀,想来这魏纨应是陪嫁的庶公主。
联姻不一定非要嫡公主。只要确定血统高贵即可。魏菀虽并非魏王后所生,但其母是周王室女,两国联姻,出嫁的公主不论是不是王后所出,均以嫡公主之礼,这陪嫁的姐妹是断不能省的。
姑嫂之间本就难得和睦,宋初一也无意打听君主的家事。
“那个魏纨……”赢玺咬牙切齿。但瞧见赢驷冷峻的表情,恨恨的甩了一下马鞭,“罢了,本公主不跟她一般见识!”
赢玺平日在族里都是横着走,偏就怕极了赢驷。赢驷在外流落多年。两人虽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但相比之下,还不如赢玺与樗里疾之间的兄妹感情更加深厚些。赢驷不苟言笑,不管撒娇还是耍赖蛮横,全是刀枪不入,但在大多时候又对她十分宠溺。
赢驷回来不到两年,愣是把赢玺治的服服帖帖,除了偶尔耍耍小脾气,别的一点小尾巴都不敢给他逮到。
“我曾听闻宋子孤身刑场救人。又听说,在巴蜀与屠杌利议和时,长剑直指面门而面不改色,实在比豪侠更令人倾慕!”赢玺转移话题,兴致勃勃的数起宋初一的事迹。
“公主过誉。”宋初一道。
如此淡然的回应并没有打击赢玺的好奇心,“听说宋子是道家。我是墨家弟子,尝拜读过道家巨著,却不知道家人居然如此精通兵法,道家也有兵法学说吗?”
以前没有,但宋初一正写的道家兵书很快就要问世了,但她不欲拿出来说,遂道,“无,不过道家阴阳包含世间一切变化,细心体会,自能悟到兵法。”
“噫,听起来怪玄妙。”赢玺转而道,“我日后能常常找你玩吗?”
宋初一笑着把事儿推给了赢驷,“倘若君上无异议,在下自然欢迎公主。”
“我玩我的,又不妨他什么事,他能有什么异议。”赢玺当着赢驷的面,语气颇不以为意的道。
赢驷淡淡道,“你愿意怎么玩随你,但不得占用大秦臣子的时间。”
宋初一咂嘴,这对兄妹刚见面的时候还是和和睦睦,三句话不说就开始拧巴起来,变脸速度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宋初一又暗暗补充一句,比赵倚楼有的一拼。
行了一会儿,马匹再次停了下来。
徐徐清风中带着淡淡的草木花香,耳边鸟叫清脆,若是仔细倾听,能发现掩在树叶沙沙声里的淙淙流水声……即便不用眼睛,也能感受到此处的美丽。
宋初一下马时,赢驷伸手扶了一把,“此处环境清幽,正适合清心养病,过两日你便与神医搬到这里来吧。”
“这里还有温泉呢!满咸阳独一份。”赢玺道。
“这如何使得?我在府里养的好好的,也不必挪地方。”宋初一心里清楚,既然如此难得,定然不是寻常地方。
“左不过就是块地,先生消受的起。”赢驷不容置疑的道。
听闻此言,宋初一明白了赢驷这是在补偿她也是在感谢她。
如果她不顾眼疾,非要撑到巴蜀大捷之后回来领封赏,而因为《灭国论》的缘故,赢驷又不能贸然给她重要职位,必然很是为难,弄不好要君臣嫌隙。她现在主动放弃了封赏,是真真正正的为秦国考虑,赢驷不仅更高看她,心里也有感激。
“先生这份情,赢驷领下了。”赢驷道。
宋初一微微一笑,其实她整盘棋里,走的最妙的一步便是这最后一招以进为退。
拿巴蜀和诚意去换君心。
看起来不赔不赚,但若算上她隐瞒的女子身,赔赚就难说了。倘若将来被戳破,她就多了更多取胜筹码。
生下来就比别人少个把,注定要付出更多才能在这世上挺直脊梁骨,然只要大事能成,再多付出她亦无怨尤。
“臣不才,不知究竟能为大秦带来多少助力,但自打自入秦,便已经打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宋初一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赢驷动容,紧握住她的手,“先生大义!赢驷代大秦谢过先生!”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