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四五只圆头圆脑的小雀突然从树枝间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在草帐子里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叫得分外欢畅。
它们这样闹着,我便躺不住了。
草帐外,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林间的树木拖着长长的影子,在那些暗青色的影子中间,是一片片斑驳的阳光。
我赤脚踩在草地上,冰凉湿润的感觉让我彻底清醒了过来。
“阿拾——阿拾——”无邪兴奋的声音像是长了翅膀的云雀,忽高忽低地穿过茂密的树林飞到了我耳边。
我从怀里掏出无恤昨晚送我的木笄替自己挽了一个高髻。转头,瞥见无恤和无邪从两棵柏树中间走了出来。彩尾雉鸡、灰毛野兔,外加两只刚刚褪了毛的野鸭,他们今天的收获看来不小。
“阿拾,你猜我们今天在林子里碰见什么了?”无邪拎着一只肥硕的灰毛野兔一脸激动地跑到了我身边。
“看见什么了?野猪?老虎?”我替他拭了拭额际的汗,转身从无恤手中接过了两只野鸭。
“我们遇见了一只长角鹿,那鹿的两只角足有一臂高,皮毛锃亮,斑点又匀称,赵无恤正和我商量着要猎下它给你做件袄子,结果被这蹿出来的笨东西把鹿给吓跑了。”无邪拎着兔耳朵把肥兔往我眼前一送。
我一抬眼正对着肥兔的一张圆脸,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它闭着眼睛的模样委屈得很。
“大夏天的做什么袄子,跑了就跑了吧。”我把野鸭往地上一放,弯腰钻进草帐子拿出前些日子偷来的一件粗麻布衣把所有猎物堆在一起打了一个包袱,“帐子里还有昨晚吃剩下的一点山鸡肉,你们先垫垫肚子,我去村里换点干粮。”
“今天我们同你一起进村,换了粮就直接翻过齐长城,去沂南城找船南下。”无恤拎起我系好的包袱,转头对无邪道:“狼崽,把帐子里的东西理一理我们上路了!”
“我一个人进村就好,三个人目标太大,万一被陈氏的人发现了,可就麻烦了。”我蹲在地上往自己脸上抹了两把土,伸手去拿无恤背上的包袱。
“要是待会儿换来几袋粟米,你一个人怎么背得动?放心吧,刚才我在山里遇到几个猎户,他们说今日南边的村子里有人办喜事,不仅收渔猎所获,还给一顿白食。到时候七村八乡去的人一定很多,不会有人注意我们的。野鸭和兔子可以拿去换粮,雉鸡可以在村里找个身量和你差不多的姑娘给你换一套合适点的衣服。”
我看着他说话时微笑的面庞,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幸福的感觉。仿佛,眼前的他是我打猎归来的夫郎,正喜滋滋地告诉我,我们这几日的口粮有了着落,兴许今日还能到邻村去吃一顿免费的好食。
“怎么不说话,要去鲁国了不开心吗?”无恤摩挲着我发间的木笄,低头轻声问道。
“陈恒如果以为齐公会南下鲁国避难,就一定会在长城上增设关卡和驻兵,我们能出得去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那些关卡连偷运私盐的商贩都拦不住,更何况是我们三个。”
“赵无恤,那吃白食的地方可也煮肉?”无邪背着他的包袱,捧着一包用树叶裹好的山鸡肉从草帐子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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