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逼仄、低矮的通道,因为出入的两头都有大石遮挡,所以在封闭了那么多年后,里面的空气早已浑浊不堪。那是一种奇怪的味道,不是腐烂的恶臭,而是苍老腐朽后死气沉沉的霉味。这味道就像盘踞在我头顶上方的那座宫殿,就像盘踞在东方大地上的这个国家,内里的侵蚀,使得它无法抗拒腐朽而后衰败的命运。
通过矮窄的密道后,原本宽阔的暗渠越走越窄。在无恤手中的蜡烛熄灭前,我们三人终于来到了暗渠与临淄城外系水相通的出口。这里,几束天青色的亮光穿过厚重的藤叶从外面透了进来,我听着耳边哗哗的流水声悬在心头的巨石倏然落了地。
我们逃出来了,我们终于顺利地带走了齐国的国君。
掀开那片郁郁青青的藤萝,我发现自己此刻就站在长满野草的河堤中央,奔流不息的系水就在我脚下几寸的地方欢唱着流过。“太好了!终于逃出来了!”我看着脚下的河水突然有了一种压抑许久后突然被释放的感觉,那感觉在我胸膛中奔涌着,让我想要不管不顾地大喊几声。
无恤见我喜出望外,反而沉下了脸:“现在先别太高兴,我们到了这里只算是逃出了陈恒的刀口,要想真正逃出他的眼睛,必须先到柳州渡和我们的人会合。”
“嗯,我知道了。”
“寡人……不会游水。”齐公看了一眼底下十丈多宽,波浪翻滚的河面,紧紧地抓住了洞口的藤条。
“君上莫急。”无恤的右手在紧密相缠的藤萝中扯开一道口子,左手从怀中掏出一面比巴掌心还小的素纹铜镜,在藤萝外借着阳光闪了两下。
只见亮光忽闪之后,从系水对岸的一棵大树上跳下来一个头戴竹笠,身穿麻衣短裳的船夫。他动作敏捷地从大树背后拖出了一叶小舟,然后蹭着河堤上的青草把船直直地推进了河里。
“你安排好的人?”我看着无恤惊喜道。
“嗯,国氏和高氏的采邑多在西北,我们现在要逆流而上先去柳州渡,然后再派人护送君上去北面的高宛城。”无恤把铜镜塞回怀中,低头扯出我别在腰间的裙摆,轻拍了两下。
“主人——”青藤外有人唤了一声。
“船到了,我们走吧!”无恤扯开藤蔓,拎着我的一只手臂把我从洞口放了下去。
我的脚刚踩到船板,齐公和无恤也随后跳上了船。
撑船的船夫见我们上了船,连忙一插竹篙迎着水流的方向往西撑去。
“君上,先把宫里穿的袍子脱下来吧,换上庶人的衣服,这样不易被人发觉。”无恤从船尾拎出一只包袱,里面装了几套素色、蓝色的粗麻布衣。
齐公锦食华衣惯了,哪里穿过这样粗糙简鄙的衣物,他用手在一件靛蓝色的长衫上摸了一把,立马又缩了回来,下意识地摊掌看了一眼,好似刚刚那粗糙的麻布割伤了他的手。
“这衣服是有些割手,但君上您这寺人的衣服是万万不能穿了。趁这会儿没人让外臣服侍您换上吧!”我放下自己的衣服,起身抖开了那件粗麻青衫。
齐公呐呐地应了一声,摘了头上的黑纱冠又解下寺人的外袍放在一边,苦笑道:“哈哈,这是寡人今日第三次更衣了,从换上临朝的冕服到这庶人的麻衣,还不过两个时辰……”
“只要君上平安到了高宛城,很快就能再换回您的大裘冕服了。现在,还请您多忍耐些。”我只当手中的粗麻青衣是金丝文绣的锦袍,恭恭敬敬地帮齐公穿在了身上。
换上庶人衣服的齐公半仰着脑袋坐在船沿上,他就这么呆呆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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