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吧,前面的路你应该认得了。还有,别在齐地把小命丢了,我还等着你回来给我算卦呢!”
“知道了。”我朝盗跖行了一礼。他极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扛着剑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密林。
“无邪,盗跖准备做什么大事?”我走在无邪身边替他照亮夜路。
“他要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大叔在新绛城偷了很多好东西,但前些日子都让人拿走了。”
“拿走了?谁拿走的?”
“我不认识,大叔只说他要做的事情费钱得很。”
“很费钱的大事……”我看着黑暗中忽明忽暗的道路,不由陷入了沉思。
回到住处已是子夜,四儿依旧沉沉地睡着,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就索性披了衣服坐在台阶上琢磨盗跖今天说过的话。
“十日……费钱的大事……兰姬……”
“怀孕的女人……孩子……活药罐……”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突然让我想起了当日在晋阳城遇见长眉的那个晚上。智瑶已经盯上了我,如果他府里的药人出了什么事,那下一个被关进密室里的人就是我!一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激灵。智瑶那间诡异的“光室”,他贪婪的眼睛,猩红的嘴巴,胡姬碧色的眼眸,死灰一样的脸不停地在我眼前交替摇晃,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大叫了一声。
黑暗中,那一声惊恐的叫声带着回响一圈圈地荡开。
我捂着自己狂跳的心,不住地喘着大气。不一会儿额头已满是冷汗,风一吹,冻得牙齿咯咯直响。
“阿拾,你怎么了?”无邪披散着一头卷发,揉搓着眼睛坐在了我身边。
“无邪……”我一头扎进了无邪的怀里,企图用他的温暖驱散我此刻满腔的恐惧。
“你怎么了?你冷了?”无邪紧紧地圈住我发抖的身子,“我热,你贴着我就暖和了。”
“无邪,我害怕,我想逃,我不想被关起来,我不想被人喝血……”
“谁要喝你的血!”无邪蓦地提高了声音,他握着我的手臂把我从他怀里拽了出来,“谁要是敢喝你的血,我就拆了他的骨头当柴烧!”
我看着无邪野性毕露的脸立马摇了摇头:“没人要喝我的血,我只是做了个恶梦……”
“你梦见有人要吃你?”
“嗯,我现在才知道自己这么怕死……”
“死有什么好怕的,这辈子总要我死了你才可以死。我在那头接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怕。”无邪轻轻地拍着我的背,生与死的诺言他说的这般轻巧,这般深重。
我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夜晚总会让人的心变得脆弱。怯懦和恐惧像两只猛兽潜伏在黑暗之中,它们总是在寻找一切机会,吞噬人们脆弱不堪的心。唯一能赶走它们的便只有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比如友情,比如爱……
这一夜,我靠着无邪的肩膀沉沉地睡去,梦中没有鲜血,没有药人,没有纠缠不清的权力的厮杀,那里只有会唱歌的山林,和林子里像风一样奔跑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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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1)公输班:这个打酱油路过的孩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鲁班同学啦!他这会儿还年轻,因为和盗跖一样都是鲁国人,所以两个人有可能是旧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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