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伯嬴说什么四弟、六弟都从采邑赶回来了,原来都是着急回来抢世子之位的。”
“大子赵孟礼被卿相送走之后,正妻所出的四子、六子最有可能继任成为赵世子。如今,六子年纪尚小,不成气候,但四子赵季廷却对世子之位志在必得。”
“师父,这赵季廷是个什么样的人?”楚国的酿酒奴,蜀国的芳荼,这赵家四子“来势汹汹”啊!
“才智平平,但为人圆滑,会使些小聪明。”
“那比赵无恤如何?”
“赵家诸子之中,唯赵无恤一人才情智谋、为人处事最肖卿相。可惜他是外族女奴的儿子,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与那二人争夺世子之位。”
“现在智氏逼得那么紧,赵伯鲁自请让位是为了赵氏未来的存亡。这一回,如果挑选世子不以才干为先,仍拘泥于嫡庶尊卑,那赵氏总有一日会步了范氏、中行氏的后尘!”
“丫头,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赵无恤如今不争,便是争,争了反倒是死路一条。”史墨笑着又给我舀了一碗芳荼。
“此话怎讲?”
“以我对卿相多年的了解,他的心志岂是几个酿酒奴、几句谄媚的话能打动的。要赢得卿相的认同,首先要知道赵氏现在最需要什么?”
“需要什么?”我急忙追问。
“我这会儿告诉你,你后脚出门就告诉赵无恤了,不妥不妥……”史墨捻须故意卖起了关子。
“说吧,您要我做什么?”
“把你用剩下的‘鬼骨粉’都给了我。”
“行,一言为定。”
“赵氏现在最需要的,是一条后路。”史墨看着我一字一句道。
“师父,你今天说话为什么我都听不懂,你能不能爽快些,直截了当地说?”
“丫头,在黄池时,为师只给了你一个‘水’字,你便能猜到要以洪水为名逼走夫差;救伯鲁时,为师只说‘疮毒’,你便能编出一大堆火灼体内的鬼话来;如今说了这么多,你竟然还没听懂,关心则乱啊!”
“什么关心则乱?”我的脸微微有些发烫,捧了一碗芳荼,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赵家的后路在北方。”史墨看着我笑道。
“晋阳城!”我脑中灵光一现脱口而出。
“这才是我太史墨的徒弟。”史墨听完拊掌大笑。
“当初范氏、中行氏进攻赵氏时,卿相不敌,最后退入晋阳城苦守才保住了赵氏一族。将来,如若赵氏再遇劫难,晋阳城仍旧是它最好的一条后路。”
“此言甚善,如今正巧有一个天赐的良机,就不知道无恤小儿能不能抓住了。”
“什么良机?”
“日前晋阳城下地龙涌动,城中房屋倒塌一片,城尹铎传书卿相请求派人派物支援。”
“不争便是争,争了反而是死路一条……”我细细地咀嚼着史墨说的话,一个清晰的答案渐渐地浮现在脑中,“师父的意思是,无恤现在最好离开新绛,前往晋阳,这样既避开了世子之争,又可以得到卿相的重视。”
“正是。”史墨捻须笑道。
“谢师父!”我急忙把手中漆碗一放,腾地站了起来,“弟子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你急什么?瞧,要见的人都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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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1):芳荼(音同涂):史墨煮的芳荼就是我们后世的茶叶。春秋战国“茶”这种饮料并没有被普及,只有南方的蜀国会产少量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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