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麴家若是得罪了这么多将军,在长安的那些老少妇孺,便莫想再过一天安生日子!”
琉璃不由怔住了,阿史那社尔,那位以清廉自守闻名的大唐名将,竟然曾在龟兹大开杀戒?不但屠城,而且一屠就是五城?自己怎么从未听说过?但面前麴崇裕脸上的讽刺,声音里的沉痛,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的!琉璃只觉得心里就如塞了一团乱麻,一时不知如何接口。
米大郎却应声道,“世子所言固然不错,所想却不合情理!当年之事与如今不同,全然不同!”
他仰着头侃侃而谈,“当年龟兹被屠城,是因龟兹早已归唐,却与旧主里应外合,袭杀了大唐的将领。镇国大将军屠城,一是为了复仇,二是为了……为了震慑西疆!让投降的人不敢再叛,之后几年,咱们这边的大小贵人便再没敢起叛心。而此次的怛笃城,却是从不曾兴兵叛唐,又是早已投诚。王总管为了一己私利,屠城劫掠,中饱私囊,此事若是传将出去,日后还有谁敢归降大唐?陛下爱惜名声,定然不会饶了他!”
麴崇裕和琉璃不由都怔住了,麴崇裕低头看着米大郎,眼睛微微一眯,“这话是裴长史告诉你的?”
米大郎点了点头,“裴长史还道,若大唐陛下真不在意在外域的名声,当年侯君集平定西疆何等大功,又怎么会因在高昌的恶行而被下狱?这一次,怛笃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来降,当夜便被屠城,情形比侯君集所为更是残暴,此事数万唐军都看在眼里,王总管便是手眼通天,也绝不可能隐瞒下来。当今圣上性子仁和,纵然对王总管青眼有加,却不会容忍他在西疆为一己私欲,做下此等恶行。至于程将军,如此一来倒是更好,谁都保不了他……”
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道,“裴长史说,世子想来也知道,程将军与太尉是多年的交情。”他的声音变得有些犹疑,显然不大清楚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琉璃却立刻明白了过来,转头看见麴崇裕的神色中显然有些震动,心头顿时安定了一些:还是他想得周全!不等麴崇裕开口,她忙轻声道,“世子若是担忧长安的家人,我倒有一个稳妥的法子,世子想来也知晓,我曾伺候皇后之母代国夫人,又在国公府住过一段时日。世子若肯派出飞骑,私下替我传信到长安,一则无论此事如何了结,都不会累及麴氏家人,二则,或许还可让皇后从此知晓,世子的一片忠心!”
麴崇裕眉头轻轻一挑,看着琉璃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半晌才淡淡的道,“夫人果然考虑周详。忠心不忠心,如今且不必提,只要不累及家人,崇裕倒也乐意见到那些丧心病狂之人得些报应。夫人若有手书需送到长安,崇裕愿意效劳一遭。”
琉璃轻轻的出了口气,转头向阿燕点了点头。阿燕快步走到旁边的高案边拿起那个早已准备好的匣子,双手捧到麴崇裕跟前。
琉璃向麴崇裕微微欠身,“拜托世子了。里头是我呈给皇后的信笺和当年代国夫人赏我的金梳,世子的人只要到国公府说上一声库狄氏遣人向代国夫人请安,想来会有人通报。这把金梳可请人先送进去,信还是当面交付的好。再者,于这军国大事上,我也不会很通,信中只是禀告了屠城之事,世子最好选个口齿伶俐些的人,省得若是提及战况,却是一问三不知。”
麴崇裕看着面前并未上锁的匣子,突然挑眉一笑,“夫人便这般相信在下,不怕麴某偷梁换柱?”
琉璃不假思索的笑了笑,“世子身有傲骨,定然不会助纣为虐,再者,此事迟早会大白于天下,世子又何必同流合污,坏了名头?”
麴崇裕默然片刻,伸手接过了匣子,淡然道,“送信之事好说,只是这米大郎,不知夫人打算如何处置?我回去自会告知苏子玉,此处并无怛笃探子,只是苏子玉绝不会善罢甘休。如今城门已封,麴某也不好拦着他大肆搜捕,夫人还应早做些打算。”
琉璃微微一笑,“想来苏参军并不曾告诉世子怛笃屠城之事,更不曾告诉世子,所谓怛笃探子乃是西州许多人识得的米大郎,既然如此,正该世子向他兴师问罪,乘机置身事外才是。”
麴崇裕皱了皱眉,这样做对他当然更有利,但如此一来,“那苏子玉定然会带兵前来,夫人又该如何处置?”
琉璃转身走到堂舍门口,挑起了厚厚的毡帘。纵然隔着紧闭的院门,也能听到院子外面隐隐有人声嘈杂,她倾听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帘外日光斜照,她整个人就站在冬日明净的阳光里,没有人能看清楚她脸上的神情,只是那声音里却分明带着阳光般笑意,“世子不必担忧,我自有法子令他出不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