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衙役们、巡防营们气喘吁吁地赶到现场时,他们已彻底为那种混乱不堪而惊呆了,简直不能想象昨天这里还是一处秩序井然的作业场,今天就变成了一片狼藉,到处响起呐喊声与暴躁声的动乱场。
当他们用棍棒、用刺刀、用马鞭驱赶人群的时候,神情都是高度紧张的,生怕这群已经杀红了眼的“暴徒”会反抗,但出乎意料的顺利,官府权威犹在,所有矿工仿佛在那一瞬间又重新变回了绵羊,乖乖听从命令而静了下来,所付出的代价仅仅是几声怒喊和鸣枪警告。
动乱过后,人群的理智终于开始恢复。当这些数十年如一日老实巴交的矿工迸发出惊人的破坏力时,这种残酷与混乱不要说将这批衙役和巡防营惊得目瞪口呆,便连矿工自己都始料未及——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挖煤、运煤用的是那双遍布老茧、满目粗糙的大手,打人、砸东西用的还是这双辛勤劳作、强劲有力的大手。只是当建设的力量运用于破坏时,一刻的成果能抵得上辛辛苦苦的数年。无数次的农民起义证明,当中国最为老实、最为胆小也最为迟缓的农民在爆发后是怎样的令人恐怖,近半个世纪前的太平天国所带来地印象还没有逝去,八、九年前地义和拳往事仍然历历在目。开平的动乱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大海中的一星点浪花,丝毫激不起什么波澜。
很多人怔怔地看着破坏成一片狼藉地矿区,面对自己的杰作他们也傻了。 在这处秩序森严、等级分明的场所。平日他们就是连高声说一句话都不敢,但今天却能亲手将这里变成废墟。从前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工头们,在矿工的暴怒中瑟瑟发抖。
要不是官府及时赶到,已被打得死去活来的王坤差点就要将自己地小命交代在这里,但饶是如此,他的面孔、身体、四肢都带着伤痕与血迹。他几乎绝望了,后悔自己揽下了这么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当有人将他救出来之时,他已经完全崩溃了,四肢拼命挣扎,用仅剩的力气和精神发出含糊不清的讨饶声:“饶命啊……饶命啊……”
开平无可奈何地停工了,主事的管理人员要么被打得伤痕累累,要么被吓得魂不附体。他们已无力维系并指挥这样一个大型采矿企业的正常运作,更要紧的是,这些习惯于颐指气使、作威作福地人群第一次感受到了民众力量的可怕与恐惧,他们原本是以轻蔑或不屑一顾来对待这些穷棒子的。现在投出来的眼神变成了恐惧、害怕与仇恨。一场动乱,颠覆了从前根深蒂固地认识与判断。让他们心有余悸,在这种心理阴影消除前,正常的秩序是不可能恢复地。
开平也只能停工了。庞大的矿工群无心继续上工,数以千计的矿工被抓进了大牢,甚至于牢房告急,不得不将开平房屋都改造成牢房。犯事的矿工们是胆战心惊的,他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虽有人在挑唆造反,但没几个人应承。在老实朴素的矿工们看来,这次纯粹是洋鬼子和假洋鬼子挑起来的事端,关官府什么事?造反?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如果说开平公司被英国人窃取一事还有那么一点正面意义的话,那绝对可以归结为这次动乱针对目标——倘若这不是一家“外国”公司而是官办企业的话,类似的造反煽动或许真有市场,斗大的字认不全一箩筐的矿工们绝对分不清官办与官府是什么区别,官府与朝廷又是什么区别,他们只懂得中国人与洋鬼子是什么区别,懂得中国人与王坤这样的假洋鬼子是什么区别——这便够了!
矿工变乱,州震动、永平府衙门仿佛天塌下来一般,所有人都是面色惶惶。
知府万大人在永平府任上已干了有些年头,原本还想着顺利干完这任后再活动一下升一升。为满足自己升官发财的愿望,他平时尤其注重与上司搞好关系,甚至连专用于活动的银子都准备好了。他每天都小心翼翼守着这个局面,生怕发生任何变故打乱自己的计划与美梦,但越怕鬼越要来,就在他悠
在衙门里纳凉时,惊人的消息传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一接到州方向发来的紧急公文,他吓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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