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
听到声音,皇帝猛然转过身来,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未至跟前,眼泪已夺眶而出。十年……已经十年了!皇帝虽然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仍然能感受到体内光绪所遗留的那种强烈的感情波动与思绪冲击——患难之臣来了!
“康……先生,卓如……你们来了……朕……朕很欣慰。”
“皇上……”养心殿里哭声一片,君臣三人抱头痛哭,杨度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良弼和王商去了殿门外值岗,这里让人无法不触景生情。
王商眼圈红红的,哽咽着对良弼说:“十年了,皇上对康大人和梁大人是日思夜想,我在旁边都看得痛心……今儿个终于团聚了,我这心里也……”
“起来,快起来。”好半天林广宇才想起两人还跪在地上。
“老臣无能,让皇上白白受了十年的苦……老臣……老臣……罪该万死。”康有为老泪纵横,前尘往事一幕幕又重新出现在眼前:六君子那活生生的笑容,那亲切可亲的面孔,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得到似的。只是此情一别成追忆,再相见已在梦里。
“往事如过眼烟云,十年煎熬,朕总算是挺过来了。”林广宇努力将气氛营造的轻松一些,“十年不见,卓如老成了不少,康先生的白头发却长出来了……”
“十年来臣一事无成,唯有两鬓斑白,徒惹皇上笑话了。”
梁启超一片黯然,言语哽咽:“臣日日夜夜就盼望着君臣久别重逢的这一天,只可惜……谭复生他却无缘相见……”
“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皇帝一个又一个字地念叨着谭嗣同题于狱壁的绝命诗,悲凉壮烈,隐然有金石之声,所有人都是一脸肃穆。
他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现在朕只想着好好做一番事业,上对得起祖宗,下足慰这班忠烈之臣……不然何以报谭卿在天之灵?朕还有许多事要仰仗卿等……”
“皇上天恩,臣等无以为报,只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大丧期间,朕不能遽改太后生前所定方针,只能徐徐图之,以免群情非议。这几日卓如和康先生便在杨卿家暂避风头,闭门研究君宪之事。若有折子条陈,托杨卿带来便可。宫内人多眼杂,容易走漏风声,还望卿等能体谅朕之苦心。”
林广宇转过头对杨度道:“朕知卿与卓如在如何立宪上有所分歧,政闻社一事又多有误会。以往谁是谁非朕不感兴趣,只希望日后卿等三人同心,与朕上下协力,共创大业。”
自清廷颁布预备立宪诏命后,流亡海外的康梁等维新派颇为兴奋,决定抓住时机推动立宪,便在日本筹建宪政会作为政治组织。由于康、梁等仍被通缉,为便利在国内开展活动便委托杨度和蒋智由作为国内发起人,拟推举杨度为总干事,并决心将总部设在上海。但好事多磨,杨度和梁启超等人先是因为政见分歧和争夺领导权等问题彼此闹得不愉快而造成裂痕——宪政会改名政闻社在上海成立,杨度却与熊范舆等人出面组织了宪政讲习会对抗之。几个月前又因为政闻社成员、时任法部主事的陈景仁上书要求“三年内召集国会”的举动惹恼了慈禧而导致政闻社横遭解散,对此,杨度所属的宪政讲习会不但没有加以援手,反而在报章多有讽刺。皇帝此言明显是针对此事而论。
杨度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与康梁并无个人过节,恰恰相反,他与梁启超是知根知底的好朋友,之所以两大立宪派分歧如此之大,实是因为杨度希望依靠袁世凯等完成立宪而康梁仍将希望寄托在皇帝和亲贵身上——现在袁世凯已死,皇帝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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