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头加了一句:“从宝儿和凤三带回来的消息中得知,那袍哥会洛大胡子的儿子,某处军阀帅官已经带着士兵赶来了,我们留下只能是硬碰硬的破局,无论他们死伤还是我们死伤都是逆天孽数,这孽数一出恐怕就不好躲避了——诸位躲于此地无非想保得妻儿老父、朋党血亲的安稳,但凡出了孽数之后,那是万万不能如愿了!”
这才是直捣众人心中的良药猛火,顿时击中了他们的要害三寸!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了,心中或思索出路,或思索老刘头所言的他法,可越是思索越是脸上神彩黯淡下来,尽皆伤神颓然起来。
老刘头长长舒出口气,强颜欢笑道:“此处开山栽林起,他处自能再逢春。离开雀儿山也不是就没了去处,我们都是翻江倒海、飞沙走石的方家,那里不能再寻个鬼市躲着?”他呵呵几声劝道:“此事真无须多议了,就这样散了把…”
刚说到此节,突然见那房门呼一声被猛然推开,劲风嗖嗖的就刮了起来——风中有个声音凄厉无比的叫道:“老刘哥,诸位,那军阀兵丁已经到了山边了,你们快点啊!我这里实在是、实在是挡不住了…”那声音飘飘忽忽远近难辨,但细细听来竟然八九分像是狐婆的声音!
说一半只听‘哇’的一声,似乎呕出了口鲜血!
众人惊呼这就要出门去看,只听那外面忽然又传来声音道:
“你们站住!都、都不要出来!”声音带着惶恐畏缩,对众人好似怕极了一般!
老刘头对此事也心知几分,抢上几步把那房门一带关了过来,只留着条缝隙朝外喊道:“不出来!我们不出来!你放心好了——只是狐婆,你、你没事吧?”
狐婆在外面呕呕数声才稍稍好转,喘息道:“我没事,只是伤了元气不能和你们告别了…那些人的火炮洋枪都是浸了鸡血狗血的,加上朱砂、佛前香灰,鬼怪近身的难处太大,早些避开才是正道…”
“狐婆大姐别着急!大伙儿已经决定离开了!”罗寡妇插嘴一句:“你那边要不要紧?”
“没事,我真没事…”狐婆在外面喋喋几声笑,“既然你们决定了就快些走吧,记住,他们都的是官道,用了气死风灯和蜡油火棍好认得很,碰上了早些躲着就该没事了——”
“恩,我们都明白了!”老刘头点头道:“还有其他的事情么?”
“还有,还有…”那狐婆突然哀叹一声,幽幽叹道:“和诸位相处时日长久,但没想分别之时居然不能一一道别,真是憾事一件!诸位,我自有苦衷就不和大家见礼述别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着话只听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竟然自己去了!
众人还在愕然,那老刘头唏嘘感慨道:“狐婆为了拖住那些丘八士兵只身前去施术,怕也是受伤不轻,所以不能和我们道别了——诸位,且莫要枉费了狐婆的一番苦心,我们也赶快收拾收拾,各自散去吧。”
事已至此那里还有他法?众人虽然不愿也只能听从,都纷纷回到自己屋里选了金银细软、古玩字画等轻便的物件,彼此作揖告别,短短炷香功夫全部散去了。
其他人不说,凤三自然是跟了崔老头坐船而下;老刘头推说有事留在了庙里收拾;那八爷自带了至尊宝顺着小路就朝着黄粱岗而去——离开城隍庙鬼市,丘八兵丁又未必会来为难,岂有畏惧之理?
一路顺着老路上山,走得半路朝前望去,就看一条火龙似的队伍正朝着城隍庙而去,那先头已经到了小桥,距离庙宇怕不到一盏茶的光景了!
就在此时,只看见城隍庙后面突然冒出一股火光,接着像是旋风卷起一般,火苗骤然变成滔天火柱,把整个庙宇和店铺都卷裹在了里面!
顿时黑烟冲天火光暴盛,雀儿山似乎都被照的通亮发光!
犹若白昼!
那蜿蜒火龙般的队伍顿时加快了速度,凌乱的冲向了城隍庙。
火光中,听见老庙祝刘辟云在抚掌哈哈大笑:
“南来北往走西东,
赚得万贯总是空;
财也空来名也空,
死后何曾在手中;
妻也空来子也空,
黄泉路上不相逢;
日也空来月也空,
诸法空相何时懂;
天也空来地也空,
人生渺渺在其中;
唯有因果随身带,
今生不报来世通!”
随后,那火光就若怒海波涛,翻滚中把他给吞噬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