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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在洛安居住经年,姜秀润早就能说出一口纯正的齐地方言了。
可是现在,她故意重拾乡音,说的话不光文理不通,还夹杂着边疆小乡的乡土味。两条浓眉下的眼神质朴而赤诚,态度不卑不亢,带着不通礼数少年郎直愣愣的劲头。
这等少年,通身上下毫无媚色,又很自然地解释了那安顿枕席乃是治疗头痛,让大齐陛下安稳睡眠之意,入情入理叫人发难不得。
至于这容貌昳丽之词,大约是那波国皇帝跟他这小儿子一般,都是个文理不通,不知天高地厚的货色,也不知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词句便拿来一用。
再说,谁家的孩子谁家爱!在人家亲爹的眼里,自己那生得两条卧蚕眉毛的儿子便是惊世绝伦的美少年,你又能怎样?
这时若大声斥责波国意欲污蔑圣誉,嘲讽大齐的皇帝喜好男色,便有些为难乡巴佬的意思。
端庆帝微陈龙颜静默了一会后,觉得气息平稳了,才冷冷开口道:“尔等远道而来,便是大齐的座上客,不过是偶感风寒时的病症,何劳公子劳神?与你的兄长去礼部领取长住的书碟去吧。”
说完挥了挥手,便示意宫人赶紧领着这乡土味的美少年下殿离开,免得继续污浊了龙眼。
而那大齐的皇太子更是一眼都没有飘向这个叫“姜禾润”的乡土少年,只垂眉立在一旁,一副泰然不惊的样子。
倒是立在凤离梧身旁的秦诏面露异色,接连看了这位公子小姜好几眼。
从大殿出来后,姜秀润长吐了一口气。而身旁的兄长,却已经是衣衫浸透,冒了一层又一层的虚汗。
他能不怕吗?自己这个妹妹何时这么胆大?从进了洛安城后,就变得极有主意的样子,倒显得他这个兄长是年幼无知的弟弟一般。
姜秀润心情极好,她知从此以后很长的时间,自己都要以“姜禾润”的面目示人,但是少了皇太子的“照拂”,也算是要好过上许多。
而两人准备离开时,那田莹还在苦等着,因为腹中饥饿,面目也怨恨愁苦,看到有人面圣离开,皆是恶狠狠地瞪上一眼。
待兄妹俩出了齐宫,去礼部领了书碟,那礼官便问他们是要居住在礼部安排的居所,还是自己准备出银两再提高些规格。
姜秀润一早便跟兄长打过招呼,直言不要礼部安排的居所,而是自己购置府宅。
出了礼部,姜秀润也算驾轻就熟,上了马车后,便带着兄长去京城里有名的小吃云集的巷子里吃饭。
这里有一家饭馆,店面不大,但饭食入味,价钱公道,不是长居的洛安人,是寻不到此处的。
二人落座后,姜秀润便点了这店里有名的烤野雉,还有荷叶焖饭。
打开紧裹的荷叶后,里面大齐特有的香米都浸了猪油,调味之后香气扑鼻。
兄妹俩也是饥肠辘辘,又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吃起饭食来甚是专注。
小饭馆里顾客盈门,除了姜氏兄妹外,还有些老早便打听了京城特色的外地使节前来品尝滋味。
片刻的功夫,便有三四个曾经同住驿馆的各国质子结伴前来食饭。
这几位也是在驿馆便结下了交情,一边点菜点酒,一边议论着方才面圣的事情。
有个人唏嘘道:“想那韩国,也算是国力鼎盛,可是王女却因为久候,晕倒在了中庭,那陪伴王女的使节大骂有人使坏,故意将王女排在了后面,如此轻视韩国,这是要引起两国纷争啊!”
另一位公子噗嗤笑道:“昨日与曹姬骂阵时,田姬何等健勇,怎么突然晕倒?我眼见她晕时,冲着一旁的侍女使了眼色,让那侍女及时扶将住她,免得跌在石板地上。这晕不晕,还真不好说……”
姜秀润低头吃饭,却听得明白。真不愧是前世斗倒了曹太子妃的贵女,这给人上药的本事也一等一。
韩国王女这么晕倒,齐帝一定要给韩国脸面,必定要细查排名之事。韩国的使节再哭诉下,这么一来,那曹溪脱不开干系,就算王后再喜欢她,也显露出她心胸狭窄的小家子气。
这齐帝若是认定曹溪不省心,大齐儿媳妇的显贵之路,可就不好走了!
不过这也不干她什么事,一会吃完饭,与哥哥选买府宅才是正经。
而两人吃完饭后,那一直不见露头的申雍这才得了下面侍卫的通报,姗姗来迟,前来此处找寻他们。
姜秀润倒是能猜出申雍心内的主意,大约是怕自己去面圣时,东窗事发,所以让他兄妹二人带着侍卫前往,而他自己却老早躲起来,只待局面不对,便自己先逃跑出城。
而如今看风平浪静,有惊无险,申雍这才露面。
若是她没猜错,申雍是打算如前世一般,前来跟哥哥虚报一路的花销,趁机克扣大半父王赏赐给他们的建府的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