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的颜色,更显得油亮,黝黑中透出那种让人心醉的金黄。座钟重重的敲了5下,告诉我,裘强已经呼呼的睡了3个多小时了。
余日三,吴锦心和罗丹吃完饭都各自忙各自的去了。偏厅里上了香茗,只剩下了我和安文。
“许峰要走了,你知道么?”我站在门口,望着还不甘心落下的红日,心中突然有点不舍。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来的原因。”安文安静的坐着,喝着茶,缓缓的说着,“你们的军座,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那,为什么偷偷的来,而且至今不现身?难道你想一直做你的堂把子?”我回过头看着他,想从他那里解开我心中还没想明白的谜团。
“在这江南江北,文兴泰比安文吃得开,化龙堂比第六军好走路。”安文笑道,“戚州化龙堂仙鹤粮行,可是个知名的守法守规的商号,不论到了哪里,即使是江北大营盘踞的江都,江镇,或是锡城,姑苏,都是有一号的。而且每年不管哪里都是孝敬当地头头了不少的大洋,文兴泰虽然离开了戚州,但这些年一直在这一带活动,还是喊得开的。所以我们的船才可以沿着运河通行无阻,你觉得如果是第六军物资筹备处处长安文,做得到么?”
“那,为什么连第六军的高层都瞒着?”我点了点头,认可他的说法。
“据我所知,自S集团军整编以来,第六军一共用了三次兵,去年三月的突围战,十二月的金州战役,今年5月的城西会战。”安文站了起来,踱着方步走到了我的身边,拍着我的肩膀,“哪一次,不是内部有鬼?”
“你的意思是?”我被他这么说着有点懊恼。
“没别的意思。”安文眼睛也盯着渐渐西斜的夕阳,“城西会战前,我就到了这里,走之前金副司令是想让我带着委任状过来的。但我的意思是,正好有化龙堂堂把子的身份,先做文兴泰,看看情况。就目前情况来看,戚州早晚要用兵,而且是巨大的物资消耗,打仗打的其实是后方,物资筹备处现在最大的任务是把后备物资准备齐全,而我现在的身份,比那个什么劳什子处长,要有用的多。瞒着高层,也是希望这种事情万无一失,所以这件事情也请拜托你和裘强了。”
“那,什么时候可以显露?”我转过头看着他。
“看金副司令把。”安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到茶几上,拿着他的烟袋又点了起来,“我现在暂时还是直接受金副司令指挥,在戚州,我还不能叫安文,整个集团军也都知道,安文还在物资筹备部,只是最近被金副司令安排去了美国谈军火。”
“我这边没有问题了。”我笑着看着安文,“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么?师兄。”
“其实呢,也不算什么师兄啦,哈哈,虽然你进学堂比我晚,但是你是军官训练,我是基本士官训练,科目差不多,但深度不同,不过呢,你这么叫,我受用的很。”安文的笑容很灿烂,这个时候,似乎我们又回到了那个曾经挥汗如雨的学院训练场上。
“横流浩劫永断绝,拯救数兆黎。”安文看着有些暗淡的天空中的那一朵朵白云,轻轻的吟唱着。
“大哉江海奔前程,毋负邦人期”我也轻声的符合着。
“上善若水,笃学敦行!”安文的脸上充满着向往,“真想回到过去,可是那些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文先生,回归现实吧,哈哈。”我一把把他的旱烟袋抢了过来,“以后找你,直接过来么?还是……”
“以后我们的交集不多。”安文依然是那种不会生气的样子,没有了烟抽,只是打了个哈欠,“没有粮食了,可以叫人来买,要多少有多少。”
“嗯,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给安文敬了个礼,“安处长,希望早日能够看见你出现在第六军的会议室。”
“我可不这么想,堂把子的日子,可比处长舒服多了,哈哈哈!”安文身子往后一倒,直接就躺在了椅子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你手下的人是否如你想象的那么可靠?”我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放心,化龙堂不是第六军,简单的很,而且知道的身份的人,就今天看见的三个,他们,就是我安文,我安文,就是他们。”
“啊呀,妈的,你个死石杨,今天被你害死了。”裘强打着哈欠懒羊羊的走进了房间,后面跟着罗丹。
“老裘,这个是我的不对,你不能喝酒,咋不和我说呢?”我赶忙过去陪着笑,想扶他一把。
“可拉到吧。”裘强笑着身子让了一下,没让我扶到他,“我一个这么大个的汉子,还是练家子,在对手,还有两个女人面前,认怂,可能么?这年头,能喝一斤的只喝八两,还不如我这个一滴不能沾的,一下子灌下去一杯,来的英雄。”
“裘营长说的好!”安文站了起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男人,要的就是这种气魄,安文非常佩服。”
“哈哈,安长官,承让承让!”裘强笑着抱了抱拳,“石杨,几点了,我们也不好多叨扰,真的惹得警卫营多疑,部队过来就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快6点了。”我看了看座钟,点了点头,“是该走了,师兄,罗姑娘,我们两个就此告辞,今天唐突,请多包含。”
“两位都是军务在身,我们就不多留了。”安文上前一步,一下子把烟杆子从我手里抢了回去,生怕我把他的宝贝疙瘩带走,“罗丹,让他们把车开过来,我亲自送客。”
“不必了,不必了。”裘强笑道,“你那车,我们坐不起,坐不起,我和石杨就从后门出去,自己走走好了,这样最不显眼。”
“怎么,你知道……”安文愣了一下。
“方向盘右下缺了一块,用黑膏药贴了一块,这辆车我以前开的多了。”裘强笃定的说着,“总参的车队里面最破的一辆车,哈哈哈,不过你也别生气,有的给,就不错了啊。”
“好吧,这些都瞒不过你,以后还要多讨教。”安文赞赏的看着裘强,“两位,请!”
走出化龙堂的后门,为了安全起见,安文并没有送的很远,到了弄堂口就自行转了回去。
“我喝醉的时候,你把事情都问清楚了?”裘强一边走,一边低低的问着。
“差不多了”我点了点头,“他们的身份还不想让我们的高层知道,金副司令也始终担心第六军的内鬼问题,这是个顽疾,所以他们现在的样子,更能为戚州筹集到足够的军备粮米。”
“也好!”裘强低着头,走的有点快,“司令总是很谨慎,谨慎点好。”
“所以,安文关照今天的事情……”
“我今天一直在外面看食堂的粮米,别的什么都不知道。”裘强抬头看着我笑了,“我今天也不知道石杨去哪里了。总之你今天的一切和我无关,被别人打,被别人骂也和我没关系。”
“什么个意思?”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什么意思,哈哈!”裘强随手一指,“喏,自己看。”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那依稀可见的军部大院的门口,曲小亥正叉着腰,气呼呼的站着,四处张望。
“唉,我说裘强……”我刚想扭头骂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却发现这一眨眼的工夫,已然完全找不到他的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