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琼州暗通的嫌疑,连带着对郑师爷,他也暗生疑虑。
郑师爷淡淡地说道:“大帅,和对面干,这请您放心。但在下以为,翁州的背后现有流求、琼州,而眼下无论谁要对付琼州,怕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有些事情还要多考虑。”
听了他的话,范文虎楞了楞。
郑师爷和李将官已经盘算过了。生意,实际上他们两人均不在明面上,而是由陆德源在打点。台面上的话,范文虎根本说不出来,因为他自己也在做。宋室投降后,范文虎乘火打劫,在江南抢占了数以万亩的良田。那些舀粮食和琼州做生意的商人里就有他的人,这在几个通过苏刘义和琼州有关系的新附军将领中,人人都知道。
道上大哥见二哥,谁也不要说谁,就这么回事。
当然,咱也要防止他玩阴的,他要是真逼得过分,***,走人。舀着苏先生给的牌子,到流求也可以,到海外也没什么,咱难道不能也跑海路去?反正生意能做。
而就这场大战来说,如果琼州赢了,有没有定海,只要苏先生在,那基本上还是老样子,生意跑不掉。万一琼州输了,按照“仗义的”李将官盘算,苏景瞻掌管着龙宝凤宝的兑换,他定然知道它们的制法,只要找机会偷偷抢了苏先生和他的本家走,这个龙宝凤宝的生意,那还是有得做。总而言之,退路咱左右都有。
这两人和哪个干练的陆德源自认为把事情盘算清楚过后,也就放开了胆子和范文虎周旋了。
郑师爷站起身来缓缓地言道:“大帅,在下并非危言耸听,这个昌国城到底是怎样的,过几日你就能看到了,还是多等等吧。”说完,他施施然就走了出去,差点没把范文虎气半死。
但郑师爷这个时候根本就看不上范大帅了,你要是真有能耐,咱哪还要脚塌两只船?三只船都踏上了。
只不过当他和李将官再次碰面的时候,看着他询问的眼神,这个师爷同样阴森森地说了一个人的名字:“陈岩。”
陈岩和他的父亲陈奕,历史上真的不怎么样。陈奕这个人当初为当官,开始的时候竟然认贾似道的玉工陈振民为兄,至此他从小官做起,直到成为沿江制置使。当北元南下时,他请降,但求名爵。伯颜给他回信:“汝但率众来归,何虑名爵。”并许他以沿江大都督,陈奕就此以城降。陈奕降了之后,给他的儿子陈岩去了一份家,结果父子二人共同投奔了北元。
他们俩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南宋投降官员中的楷模,因此在至元二十四年,北元朝议裁撤南人官吏时,忽必烈特下诏:“除陈岩、吕师夔、范文虎诸人,余从卿议。”
陈岩很“忠于职守”,这个时候江南有大量的物资流失,有太多的流民跑向了流求,他自然也知道了消息。他不仅察访了原因,指责范大帅手下有通敌的嫌疑,而且还上奏报了北元。历史上这样的人还真是不少。
他的动作使范文虎心里很不爽,他娘的,你以为琼州是那么好对付的,你怎么不去试试?这帮死秀才。
就是下面的人有些小动作,范大帅也清楚。但新附军中的将领,他并不好对付,因为法不责众,更何况他这个上梁有点歪。
范文虎十分恼怒,如果不是在战前,怕意外变故动摇了军心,他早就整人了。但陈岩的行为更严重地威胁到了新附军中,特别是类似于郑师爷和李将官这样的人。
李将官的脸变了,***,祸根在这啊。他身边周大宝的眼中也露出了杀机。
陈岩后来出了意外,当然这个意外有人说是真意外,也有人说是与新附军有关系,还有人认为在这背后是个更可怕的影子,杜浒。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天知道。
可无论怎么说,范文虎和郑师爷、李将官他们的区别在于,他是真想灭了琼州。因为他知道,只要琼州在,他们高低是会要他的命滴。
他后来见到了郑师爷所说的昌国城,只不过开始的时候,他是和忙兀台、囊家歹等人在战船上抵近观察时见到的。他望着城池当场心里就有点冷,因为这绝非他所想象的小小昌国城。在这个时代,城高一尺,攻难一丈。
但同样地,郑师爷和李将官也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北边的水师太“强大”了。他们并不是一路兵,而是来了两路,其中更还有高丽的水军,这就大大超出他们的预计了。特别是琼州水师不战而退,让最看好他们的李将官大跌眼睛,他分明觉得哪些蒙古人的眼神,包括范文虎,都有某种嘲弄。
郑师爷和李将官已经不太看好琼州在此战中的前景了,一个孤城的沦陷也就是早晚的事。
但所有的人这时候都不知道,翁州之战带来的后果之一,是北元江南新附军彻底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