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地来到老地方摆好地摊准备新一天的生意,眼看就要过年,炒货生意相当好做,而且又得陈正光辉的庇护,太阳还没完全升起,他就已经做了十几单生意,乐得连他脸上被寒风皴裂的口子也像是在乐呵呵地笑着。
胡六佝偻着肩背,双手插在棉袄的大袖子里在推车后面颠抖着双脚,见一个身材魁梧,脸黑如炭,络腮胡子乱糟糟,却长相稚嫩的汉子在他摊位前徘徊了数下,于是咧着他的大嘴笑着哟呵说:“哟,小兄弟需要些什么,要不要来点炒花生?我这炒花生味道棒极了,就连陈正陈侍读也对此赞不绝口呢!”
那黑汉子听了陈正的大名眼睛突然发光地问道:“你认识陈大人吗?”
胡六得意地笑了两声将双手从袖口抽出,他直了直腰抬头挺胸,生怕被这黑汉子小瞧了似地拍拍胸脯说:“那是当然,现在谁不知道,那天就是我胡六带着陈大人满城寻医的,说起来,我还对陈大人有恩呢!”说完,他右手一指陈正的宅院继续道:“你看,那就是陈大人的府邸,陈大人每日见到我都会跟我打招呼呢!”
黑汉子顺着胡六的手指扭头张望了眼,然后回过头满意地笑了笑说:“那么今日你有见陈大人出门吗?”
胡六见黑汉子问的问题有点奇异,他警觉地皱起眉头打量了一下黑汉子回答说:“陈大人进宫奉职,每日天没亮就出门了,我怎么会见到?我哪有必要那么早来这里摆摊?喂,我说小哥你买不买东西啊?不买的话往边上站站,别挡住我的生意啊!”
黑汉子听闻憨厚地笑了两声,他右手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说:“买是想买,可是我没带钱,你能不能赊我十斤核桃和十斤花生,等我有钱了双倍还与你?”
胡六最近颇受别人尊重,脾性也大了起来,见黑汉子想空手套白狼,气怒地双手叉腰阴阳怪气地说:“嘿,这真稀奇啊!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赊给你啊?就你那穷酸样,还双倍还与我?卖了你都拿不出这些钱来。”说到这,胡六鄙夷地挥了挥不屑地说:“滚开滚开,别妨碍小爷我做生意。”
胡六这一嚷嚷,附近摊位上的买客和过往的行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黑汉子。众人的目光像是火焰似的,烧得黑汉子浑身怒热,只因皮肤太黑,看不出脸红。
黑汉子受不了胡六当众羞辱,遮掩许久的暴戾脾气一下冲上了脸,只见他瞪圆了那双充斥血丝的红眼,乱糟糟的胡子也像是全部竖立起来似的。他猛地一掌排在胡六的推车上虎吼道:“妈了个巴子,你这厮休要无礼。小爷我找陈侍读有要事,羞于空手上门,才想向你赊欠一些核桃和花生包作礼物,你为何如此羞辱我?”
胡六被黑汉子怒嗔得魂飞魄散,后倾身子心疼地看了看被黑汉子一掌震得散落一地的炒货,虽然心有余悸,但根本不相信黑汉子的话。
此时众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胡六的身上,吃了黑汉子的怒叱让最近混得风生水起,万分得意的胡六不禁感到极为羞辱,他稍微地直起身子壮着胆反驳说:“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想占我便宜就直说,何必找出这番理由,让陈大人也蒙羞。”
黑汉子见胡六嘴上不饶人,犟脾气让催使他铁了心地要从胡六这拿走十斤核桃和十斤花生,不由分说地抱起一袋核桃道:“既然你这样说,那你这便宜小爷我非占不成了。”
胡六见黑汉子抱走了一大袋核桃,心像是被割了一大块似的生疼,那一袋核桃可是他摊位上最值钱的东西了,全部卖出去的话可赚好几钱银子呢。此刻胡六也顾不上对黑汉子的畏惧了,冲到黑汉子身边死命地拽住黑汉子的衣襟喊道:“来人啊,抓强盗啊!有贼光天化日之下抢东西啊!”
黑汉子手里抱着核桃,腾不出手摆脱胡六,不过他蛮力十足,看身手像是练过功夫,只一肘子就击得胡六两眼冒金星。无奈胡六将那袋核桃看得比自己命都重要,说什么也不放手。黑汉子也不管他,直拖着他往前走了十丈多。
二人纠缠在一起一下子吸引了许多人凑聚上来围观,鼎沸的人声传到了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书的陈正的耳里。陈正隐约听见有人在喊捉贼,正义感驱使他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卷,他跑到门口打开门,恰好此时胡六跟黑汉子扭打到了他家门口。
胡六余光瞄到了陈正,像是看到救星似的松开黑汉子噗通一下跪到陈正面前哭着嚷道:“陈大人得替小人做主啊,这贼忒大胆了,天子脚下竟然也敢明抢别人财物。”
陈正听闻后冷目地看向黑汉子,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就见那黑汉子抱着那袋核桃上前一步,生怕晚一刻就没机会似地抢先说:“大人,小人叫宋大胜,夫人认识小人。”
此时,听到喧闹声的赵雪儿也来到了门口,她半露身子地躲在大门后边一眼认出了宋大胜,激灵了一下迈出门槛惊讶地说:“呀!这不是大胜嘛,你怎么来京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