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丑时,河水(黄河)水面风平浪静。
“哗”“哗”“哗”的摇桨声中,一百五十余艘大小船只正向着北岸缓缓进发,当先一艘大船上,项庄挎刀肃立,身后则站着尉缭、武涉以及桓楚诸将。
二渡河水不过两天,楚军便又要第三次渡河水了。
这个虽然不比伟人的四渡赤水,却也差不太多了。
大将桓楚却被这两天的来回奔波给折腾得云里雾里,当下问道:“上将军,末将真是被搞糊涂了,咱们两天前好不容易才渡过河水,怎么今天又要渡河回赵地?早知道这样,当初直接躲在河西的老林子里不更好?还能少跑这三百多里地。”
项庄与尉缭相视一笑,并没有理会桓楚,跟这莽汉说也白搭。
武涉却耐心地解释道:“桓楚将军,我军若不这样来来回回地跑,又怎么能把赵地的几路汉军调到河水东岸呢?”
“这有鸟用呀?”桓楚对武涉可不那么客气,当下瓮声瓮气地反驳道,“今天把汉军调去了河水东岸,明天他们找不到咱们,难道就不会再追过西岸来?到时候,咱们不还得像个兔子似的被人家东撵西逐?”
武涉顿时气得不行,心忖跟桓楚这莽汉真是没法说。
“桓楚,不得对武涉先生无礼。”项庄喝斥了桓楚,又向武涉道,“先生,现在你应该知道那天为什么非要等到周勃、梅鋗赶到之后才渡河了吧?”
武涉点了点头,叹服道:“上将军深谋远虑,在下拜服。”
桓楚挠了挠头,又按捺不住问武涉道:“武先生,为什么那天非要等到周勃、梅鋗赶到之后才渡河?”
武涉道:“因为等到周勃、梅鋗赶到之后才渡河,就能让他们看到,咱们用来渡河的船只总共只有百余艘,所以当汉军斥候在河水东岸找到了藏在林子外围的百余艘船只后,他们就不会继续往林子深处搜索了,这样,藏在林子深处的船只就保住了。”
“哦,原来是这样。”桓楚作恍然大悟状,其实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怒锋校尉高初却道:“先生,上将军非要等到周勃、梅鋗赶到之后才渡河,其用意应该不止于此吧?”
“当然。”武涉欣然点头道,“刚才所说只是其一,还有其二。”
说到这里,武涉故意顿了顿,待桓楚、季布、萧开、荆迁诸将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脸上,才接着说道:“上将军此举的第二个用意便是,既便汉军识破子期将军所部并非我军主力,也绝不会想到咱们其实早已再次进了赵地!”
项庄、尉缭再次相视而笑,武涉这话才算是切中了要害。
因为,在汉军东渡河水后,已经把所有的船只都烧毁了,包括汉军自己搜集的,还有楚军藏在林子外缘的,加起来一千多艘大小渔船,已经全部付之一炬,现在河水两岸,上下游数百里内,能够找到的渡船怕是已经屈指可数了。
汉军此举显然是为了杜绝楚军再次窜入赵地!
所以,既便虞子期的五百疑兵被汉军所识破,也绝不会有人能够猜想得到,楚军竟然第三次渡过河水,第二次杀进了赵地!张良也不行,张良虽然多智而近妖,可他的眼光和洞察力终究也还是要建立在情报和事实的基础之上的。
那个时候,汉军、齐军多半会在薛郡、东郡、济水郡的山沟沟里、深山老林里到处寻找楚军的踪影,而楚军,则早已经奇袭壶关,攻略关中去了!
当然,这不是项庄的功劳,金蝉脱壳之计是尉缭献上的。
这次西渡河水,楚军再不必担心汉军的围追堵截,不过遍布赵地的烽火台仍旧是个巨大的麻烦,从棘蒲到邺县再到壶关,必定要经过赵国腹地,要想大摇大摆成建制地开过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恐怕就是冒充饥民了。
要说起来,现在从魏地逃难进入赵地的饥民还真不少。
四千多楚军聚在一起冒充饥民太夸张,分成十几拨就不那么显眼了。
当然,为了看起来更像饥民,在进入赵地前还有必要收拢一部份老幼妇孺。
至于剩下的三百多匹北貂好马还有驮载军粮的四百多匹骡马,也完全可以借胡商齐买的手堂而皇之地穿过赵地,大不了途中被赵军截留部份马匹就是了,只要大部份马匹能够通过赵地,这点小小的损失项庄根本不在乎。
如果这样还是不行,那就再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强行军急袭壶关了!
只是这样一来,壶关守军必定会知道消息,再想偷袭是绝无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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