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见严嵩一下子愣住了,徐勋方才笑道“你所长当不在军略,不必因为如今时势而强求。” 见严嵩的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他又徐徐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两计落第,对今科又是心怀期望,又是觉得希望渺茫,这很自然,人失败次数多了,就会有患得患失,只你不是无才之人,大可不必如此。至于太子爱武是好是坏,于如今的你来说,还是少谈为妙。须知朝中老大人们看着我操练府军前卫,大多是不以为然的,而会试也好,殿试也罢,多半都是这些老大人们做主,万一你的文章做得huā团锦簇,却因为这些〖言〗论而恶了他们,你说你是不是本末倒置?”
作为初来乍到就在金陵的那场莫大风波里从夹缝中突围,继而又在京城如鱼得水的成功人士,徐勋深知自己是沾了多少机遇和巧合的光,又是怎样侥幸才有现在的地步,所以,他很能理解如今的严嵩是怎样的心情,一番勉励轻轻巧巧就送了出去。
“诗仙李太白有一句诗我喜欢得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科举这种事,不要相信什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话。
今日的王伯安也是三次才金榜题名的,你当初能够不到弱冠中举,也是从无数人当中杀出来,如今不可失了锐气!”
尽管徐勋的年纪远小于自己,但此时此刻听着这一波高似一波的话,严嵩只觉得心情激荡不已,当即站起身冲着徐勋深深一躬,沙哑着嗓子说道:“多谢世子提点!若今科真的能侥幸中试,严嵩必不敢忘今日教诲!”
出了酒楼,徐勋雇了一辆车使其送严嵩,自己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目送那辆车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收回了目光,心中总觉得好笑得很。
无论是刘瑾也好,严嵩也好,如今尚未成气候之前,奸猾固然奸猾,可要想打交道,远远比和那些不好对付的老大人们打擂台容易多了!这都是先知先觉的好处啊!
他正想着,突然只觉得肩膀被人一拍,一回头就立刻瞪大了眼睛。
而那人见他吃惊。便嘿嘿笑道:“怎么,没想到是俺?小侯爷派俺出来找你,结果俺特地跑到安定门外,却说你和王守仁一娄到贡院这边来了,幸好俺聪明,几个酒楼一找,就寻到了你的下落。俺说徐老弟,你胆子也太大了些,几个人在那种四面漏风的地方就敢议论兴亡得失?”
刘瑾坦言之前就是在听自个的壁角,徐勋顿时气结:“那会儿举子们举杯庆贺会试络束都来不及,有几个人会竖起耳朵听这些?”
“那可说不定,你如今行情见涨,别看北镇抚司的人和你好,可东厂指不定就盯着了你。王岳那老货俺最了解不过,文官们他不去盯,偏就盯着太子殿下的亲近人。”刘瑾一边说一边四处看,仿佛东厂的人就在周围,又低声说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走!”
刘瑾一个人出来,自然不会坐车,而是骑的马。中官们常常要骑马往四处府邸上跑,他又不是萧敬那些获准坐凳杌的大挡,因而马术也相当不错,这会儿和徐勋一块出了贡院街前头的随磨房胡同,他便熟门熟路地前头带路,只走那些荒僻的小胡同,最后却是领着徐勋进了一座小院子。把缰绳丢给了迎出来的小幺儿,他就扭头看着徐勋咧嘴一笑。
“俺进宫好几十年,才有这么一座小院子,你这大财主可别笑话。”
原来到瑾竟是带着自己回了家!
徐勋大吃一惊,跟着刘瑾一路进去,跨进正房四下一看就笑道:“有什么可取笑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院子大人口多,别有用心的人也就更多,真不是什么好事。我也不怕你笑话,为了家里的清净,我爹和我软硬兼施,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手段。”
“也是,小家有小家的好处。”刘瑾听徐勋这么说,心里也高兴,一屁股坐下之后让小幺儿上来沏了茶,然后摆摆手把人赶了出去,这才看着徐勋道“张永那小子应该撺掇过你了?他在殿下面前嘀嘀咕咕好几次了,但使撺掇了殿下派你跟着出征,他就琢磨着在你那儿混一个监军的位子跟着捞一把功劳。不是咱家说他,要不是那个王守仁打一开始就自请到西苑来看着,他早在之前你练兵的时候就凑过来了!这小子,滑溜得很!”
徐勋被刘瑾说得有些狐疑,踌躇片刻就问道:“那老刘你的意思是………”
“捞功劳怕机会怎么能丢,但不能操之过急嘛!”刘瑾的眼睛闪动了一会,就压低了声音问道“要知道有句那什么话来着攘外必先安内。”
怪不得严嵩迹还早,刘瑾迹却快了,这历史果然还是不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