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位朱大掌柜在图谋什么,不过看他样子不像是好事,索性装起糊涂敷衍道。
“我看小兄弟少年了得,他日必成大器。”朱家看着说话时滴水不漏的郭虎禅,越看越满意,接着大笑道,“我那小女儿,可不是朱某自吹自擂,从小就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许配给小兄弟你绝不辱没。”
朱家洋洋自得,说完之后,坐正了身子,一脸等着女婿给自己拜山的样子;郭虎禅倒还没有什么反应,一边留下的侯轻舟已是目瞪口呆了,这朱家的小女儿才八岁,远在敦煌不说,就算以后能出落成个美人,可现在也就是个爱哭的小鬼罢了,连个黄毛丫头都不算。
“朱大掌柜,婚姻大事,先不说两情相悦,也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郭虎禅看着目光灼灼逼视自己的朱家,不紧不慢地说道,抬出了他根本不知道的家中长辈说事。
朱家没想到郭虎禅竟然直接拒绝,而且推脱得理直气壮,直接拿家中长辈做挡箭牌,却叫他没有反驳之辞。
“你可是嫌弃我女儿。”朱家腾地跳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凶神恶煞,手中的酒杯被他用力一握,‘嘭’地一声,碎片飞溅中酒香四溢。
“朱大掌柜,我这兄弟可是连你那小女儿的面都没见过,哪谈得上什么嫌弃?”侯轻舟看到朱家发怒,亦是站立起来,挡在了郭虎禅身前,不卑不亢地说道。
侯轻舟的手垂下,可是郭虎禅已是看到他那放在桌子后的手已是握成了拳头,脚下也摆成了丁字步,随时都可以出手。
“侯小子,就是杜老大他也不敢跟我手搏。”朱家朝侯轻舟一瞪眼道,接着反倒是坐了下来,朝始终坐着没有动过的郭虎禅道,“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这事算我唐突了。”
见朱家突然间不再提此事,侯轻舟也是暗地里松了口气,这朱家在摸逵城是出了名的豪强,不讲起道理来,除非叔父在,否则还真没几个人能压得住他。
重新落座之后,朱家绝口不谈自家小女儿,只是天南海北地高谈阔论,而郭虎禅则是在旁听着绝少插话,让朱家讲到后来也觉得没劲,悻悻而罢放郭虎禅和侯轻舟回房。
“侯大哥,那位朱大掌柜?”回到客房,郭虎禅看向了侯轻舟,朱家看着鲁莽,可他的谈吐却不像是没心机的人。
“朱大掌柜是不想小女儿以后再嫁个汉儿。”侯轻舟的脸上有些苦涩,朝廷放弃河中,这鸟飞州都督府说不定哪天就和其他都督府一样说没就没了,太祖朝和太宗朝时长征健儿不但在安西四镇落户,便是河中也多有扎根的,但是现在多半都回迁安西或是老家。
郭虎禅没有接话,以前安西都护府兴盛时,汉儿是军队的主要兵源,那时候地位很高,在安西落户的长征健儿也乐意将家中女儿嫁给汉儿,而现在汉儿却不再光荣,他们要么沦为马贼,要么去当野兵,又有谁会愿意将自家女儿嫁给没有前途的汉儿。
…
鸟飞州都督府,城墙高处,杜老大眺望着边上的摸逵城繁华的市集,手抚着失去眼珠的眼窝,剩下的独眼里充满愤懑。
“杜大哥,朝廷已经放弃了河中,用不了多久那些文官还会让我们撤出鸟飞州,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打下的疆土就这样没了,没了。”杜老大身后,一名披甲的将领大声吼着,他身后跟着的士兵也满脸激愤。
“那个女人,当年太宗皇帝就该听英国公的话,把她杀了。”杜老大的声音像锉刀一样响了起来,脸上露出的神情让他看上去像一头狰狞的野兽。
“太后羽翼已丰,又有宗楚客辅佐,想要扳倒韦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清朗悦耳的男声响起,身着黑色长袍,上绣鹰犬腰缠银线的李梦枕从一旁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服饰的同伴,只是腰间所缠乃是银线。
杜老大的目光落在眼前突兀出现的年轻同僚身上,沙哑的声音难听,“你是来抓我的。”
“下官李梦枕,参见百户大人。”李梦枕朝杜老大一拜,一脸的笑意,而杜老大脸上的神情越发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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